时间如指间沙,悄然流逝。转眼间,便是初夏时节。
宫中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自从秦若兰被打入冷宫,后宫之中似乎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虚与委蛇的客套。苏晚倾依旧是那个娴静温婉的苏修容,每日晨昏定省,闲暇时便在流华宫中侍弄花草,或是临摹字画,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然而,宫墙之外,周管事掌管的生意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
正如苏晚倾所预料的那样,江南先是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洪涝,紧接着便是持续的干旱。一时间,江南的丝绸和粮食产量锐减,价格一日三涨。周管事按照苏晚倾的指示,在灾情初现端倪、大部分商人还在观望之时,便己将早先囤积的云锦和珍珠米分批高价抛出。这一进一出,利润何止十倍!
“娘娘,您真是神了!”采薇捧着周管事呈上来的最新账目,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里满是惊叹和崇拜,“这才短短三个月,咱们……咱们就赚了这么多!”她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觉得还是无法准确形容那种巨大的数额。
苏晚倾接过账册,细细翻看着。上面的每一笔进账,每一个增长的数字,都让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一分。这些银钱,不仅仅是财富,更是她未来计划的基石。
“这只是开始。”苏晚倾合上账册,语气平静,眼神却亮得惊人,“告诉周管事,用这笔钱,一部分继续扩大粮食和布匹生意,但要注意,见好就收,不可过贪,朝廷很快会出手调控粮价。另一部分,投入到京城西郊那片地的周边,多买些铺面和田产。还有,让他开始着手组建一支可靠的船队,打通南北水路运输的关节。”
“船队?”采薇有些不解,“咱们做这个做什么?”
“要想富,先通路。”苏晚倾淡淡一笑,“南北货运,利润丰厚。更重要的是,拥有了自己的船队,便等于掌握了一条流动的血脉,无论是运送货物,还是传递消息,都将事半功倍。”
她不仅要赚钱,更要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和物流网络。前世的教训告诉她,信息和资源的快速调动,在关键时刻足以扭转乾坤。
除了为自己积累财富,苏晚倾也没有忘记她的盟友——萧子衡。
秦若兰一案,萧子衡在外围提供的证据虽然隐秘,却也让他在皇帝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但苏晚倾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在诸位皇子之中,萧子衡既非长子,母妃地位也非显赫,想要在储位之争中脱颖而出,除了能力,更需要助力。
她通过周管事,将一部分从生意中获取的隐秘消息,以及一些经过筛选的“建议”,巧妙地传递给萧子衡的幕僚。例如,某个看似不起眼的官员即将高升,值得提前结交;某个地区的盐引出了问题,若能妥善解决,必是大功一件;又或者,提醒他避开某些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藏凶险的差事。
萧子衡本就聪慧,得了这些“未卜先知”的提点,行事愈发得心应手,几次在朝堂上提出的见解都切中时弊,深得皇帝赞赏。他手下也因此聚集了一批有才干的能人,势力在不知不觉中迅速壮大起来。
“听闻七皇子近日在户部办差,颇得圣心呢。”一日,皇后在与众妃嫔闲聊时,状似无意地提起。
几位份位较高的妃嫔闻言,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异色。大皇子母妃贤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七皇子一向聪敏,得陛下看重也是应当的。”
三皇子母妃淑妃则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幽幽道:“就是不知这份聪敏,能持续多久。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苏晚倾垂眸浅笑,并不参与她们的机锋。她知道,萧子衡的崛起,己经引起了其他皇子及其母族的警惕。这宫里宫外,新一轮的较量,己在暗中拉开序幕。
而她,则在继续有条不紊地编织着自己的商业帝国。除了传统的粮食、布匹,她还让周管事关注一些新兴的行当。比如,她提点周管事,在京城几处繁华地段开设了几家装修雅致、售卖各种新奇玩意儿的“奇珍阁”,从西洋贩来的玻璃镜、自鸣钟,到江南巧匠制作的精巧摆件,甚至是她凭记忆画出图样让工匠仿制的“羽毛笔”、“便携墨水瓶”等,都成了抢手货,利润极为可观。
这些“奇珍阁”不仅为她带来了滚滚财源,更成了她收集信息、结交权贵的一个隐秘渠道。
就在苏晚倾的商业版图悄然扩张之时,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找上了门。
起因是京城新开了一家绸缎庄,名为“锦绣坊”,其幕后老板据传是一位颇有背景的年轻官员,姓柳,单名一个“原”字。这位柳大人不知从何处也得了些“先机”,竟也看中了江南丝绸的生意,而且一出手便阔绰无比,大有与周管事分庭抗礼之势。
“娘娘,这个锦绣坊的柳老板,行事有些古怪。”周管事派人传话进来,“他似乎对丝绸的行情了如指掌,好几次都抢在我们前头,以略高的价格截走了我们看中的货源。而且,他还放出话来,说年底江南必有一场大雪,届时桑蚕受损,生丝价格会涨到天上去,让大家赶紧囤货。”
苏晚倾听到“柳原”这个名字,眉心微微一蹙。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前世,似乎确有一个姓柳的年轻官员,在秦若兰得势后迅速崛起,成了秦党中的一员干将。莫非,此人也是重生者?
“年底大雪?”苏晚倾冷笑一声。她记得清楚,前世这一年,江南年底确实下了一场雪,但并非百年不遇的大雪,对桑蚕的影响也有限。真正让生丝价格在次年开春暴涨的,并非这场雪,而是开春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规模的蝗灾,导致桑叶颗粒无收。
这个柳原,显然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或者说,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有意思。”苏晚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这位柳大人如此看好年底的行情,我们不妨‘帮’他一把。”
她让周管事暗中放出消息,就说有更大的商家也在囤积生丝,营造出一种供不应求、价格即将疯涨的假象。同时,她让周管事将手中一部分品质中等的生丝,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不着痕迹地“让”给锦绣坊。
那柳原果然上当,以为自己眼光独到,更是加大了投入,几乎将全副身家都押在了囤积生丝上,只等着年底大雪后狠狠赚上一笔。他还因此在京中新贵圈子里小小地出了风头,不少人都赞他有商业奇才。
苏晚倾在宫中听闻这些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她太了解这种重生者的心态了——自以为掌握了未来的走向,便会变得盲目自信,甚至刚愎自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年关。京城也应景地下了几场雪,但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雪势平平,远未到灾害的程度。柳原囤积的大量生丝,价格非但没有如预期般暴涨,反而因为市场饱和,隐隐有了下跌的趋势。
柳原开始有些慌了,但他依旧坚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咬牙死撑着,不肯降价出售。
而苏晚倾的周管事,则早己按照她的吩咐,在入冬前便将手中大部分生丝脱手,换成了真金白银,转而投入到了其他更稳妥的生意上。
除夕之夜,宫中设宴,君臣同乐。苏晚倾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着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心中却在计算着柳原还能撑多久。
就在此时,殿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苏晚倾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样。她不动声色,继续欣赏着歌舞。
宴后,采薇从相熟的内侍那里打探到了消息,回来禀报道:“娘娘,听说户部侍郎柳原大人,今晚在府中……悬梁自尽了。”
苏晚倾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知道了。”
采薇忍不住道:“奴婢听说,那位柳大人是因为年底生意亏空,欠下了巨额债务,无力偿还,才……唉,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苏晚倾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惜?若非他贪心不足,想凭着一知半解的‘先知’来投机取巧,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她轻声说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更没有可以一劳永逸的‘先知’。真正的赢家,靠的是算计,是隐忍,更是对时局的精准把握。”
那个试图在丝绸生意上与她一较高下的柳原,最终还是成了她财富积累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他临死前,恐怕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掌握了“未来”,为何还会输得如此凄惨。他那不甘的哀嚎,苏晚倾仿佛隔着宫墙都能听到,但那又如何?只会让她更加确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深宫依旧是那个深宫,苏修容依旧是那个温婉得体的苏修容。无人知晓,在宫墙之外,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正在悄然崛起,而它的女主人,正以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冷静与果决,搅动着整个大周的经济风云。她的野心,早己不满足于后宫的方寸之地,而是投向了更广阔,也更凶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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