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他们想要的分散机会。李玉龙被两名"日军士兵"扶走前，微不可察地朝郑若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郑若兰生命中最漫长的煎熬。她假装熟练地操作着各种仪器，实则全靠森田不耐烦的指令才没穿帮。更可怕的是实验室里的景象——透明培养箱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人体器官，墙上挂着的记录表详细记载着各种毒剂对不同组织的影响程度！
"记录这个数据。"森田将一管淡绿色液体注入培养皿中的视网膜组织，"新改良的鸢尾花-7号，见效速度比上一代快三倍。"
郑若兰强忍恶心记录着，突然在显微镜视野中看到组织样本上贴着一个编号：-147。这个编号她在父亲的研究笔记上见过！父亲被绑架前正在研究神经毒素的解毒剂...
"教授，"她壮着胆子用日语问，"这些支那人样本的反应与日本人差异大吗？"
森田头也不抬："种族差异微乎其微。不过..."他指向另一个培养箱，"那个中国教授的女儿倒是特殊案例，对毒素有天然抗性。可惜尸体在空袭中损毁了。"
郑若兰手中的笔差点掉落。女儿？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除非...森田说的是其他遇害者...
"把7号样本送去隔壁给郑教授看看。"森田突然说，"他坚持认为自己的解毒剂有效，让他亲眼看看事实。"
郑若兰的心跳骤然加速。父亲就在隔壁！她小心地捧着培养皿，走向森田指的那扇门。
门后是个稍小的实验室，一个瘦削的背影正伏案工作。听到开门声，那人转过身——正是郑明远！他比上次见面瘦了一圈，白大褂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但眼神依然清明。
"放在那边桌上。"郑明远用日语说，显然没认出全副武装的女儿。
郑若兰的手微微发抖。她放下培养皿，假装整理器械，趁机靠近父亲，用中文极轻地说："父亲，是我。李团长带人来救您了。"
郑明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继续用日语评论着样本状况，同时悄悄在桌下递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
"教授，森田教授问您还需要什么。"郑若兰大声用日语说，接过纸条藏进手套。
"告诉他，我需要更多对照组。"郑明远推了推眼镜，"特别是儿童样本。"
儿童样本！郑若兰胃部一阵绞痛。这些恶魔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回到主实验室，她转达了父亲的要求。森田冷笑："死到临头还嘴硬。去储藏室取些新鲜样本给他。"
储藏室是郑若兰此生见过最恐怖的地方。墙上的冷藏柜里整齐摆放着数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她不敢再看，强忍呕吐的冲动随便拿了一个标着"12岁男性"的罐子。
返回途中，她趁机查看了父亲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解毒剂己改良成功，配方在钢笔内。鸢尾花实为水源投毒计划，三日后实施。务必阻止！"
钢笔？郑若兰回忆着父亲桌上的物品，似乎有支黑色钢笔...
突然，整个要塞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
"所有人员立即疏散！发现八路军间谍！"广播里一个女声厉声命令——是红蜻蜓！
郑若兰的心跳如鼓。李玉龙暴露了？她该去找父亲还是先去汇合点？
"你！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她转身，看见两个持枪日军跑来，"所有人去前厅集合，接受检查！"
别无选择，郑若兰只好跟着他们走向前厅。大厅里己经聚集了二十多人，正排队接受身份核查。红蜻蜓站在高处，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她今天穿着合身的军装，齐耳短发下那张姣好的面容冷若冰霜。
郑若兰悄悄退到队伍末尾，盘算着脱身之计。就在这时，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要塞！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灯光忽明忽暗。
"爆破！东侧走廊！"有人大喊。
混乱中，郑若兰溜向通往父亲实验室的方向。转过一个拐角，她猛地撞上一个穿防护服的人——是李玉龙！他面罩后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亮了起来。
"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爆破是障眼法，我们只有三分钟！"
两人飞奔向郑明远的实验室，却发现门己上锁！李玉龙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枪，两枪打坏门锁。
实验室里，郑明远正将几页文件塞进钢笔，见状立刻起身："李团长！"
"教授，跟我来！"李玉龙拽下防护面罩，"二组在通风井接应！"
三人刚冲出实验室，迎面撞上西名日军士兵！枪声骤然响起，李玉龙一把将郑家父女推到墙后，自己肩头爆出一朵血花——又中弹了！
郑若兰看见他咬牙还击，两枪撂倒最前面的敌人，但更多日军正从走廊另一端涌来。绝境中，她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化学药品...
"掩护我！"她对李玉龙喊道，猫腰冲回实验室，抓起两瓶标着"易燃"的液体，用纱布简单做成燃烧瓶。
当第一个燃烧瓶在走廊炸开时，炽热的火焰顿时阻断了追兵。三人趁机冲向备用出口，却听见红蜻蜓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封锁所有出口！特别要抓住那个中国女护士！"
"她认出你了。"李玉龙脸色阴沉，从腰间取下最后一颗手雷，"前面左转是垃圾处理通道，你们从那里走。"
"你呢？"郑若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引开他们。"李玉龙看向郑明远，"教授，解毒剂带了吗？"
郑明远点头，拍了拍胸前的钢笔。
"好。记住，水源投毒计划必须阻止，比我们性命重要。"李玉龙说完就要转身，却被郑若兰死死拉住。
"一起走！"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李玉龙的眼神柔和了一瞬，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若兰...听话..."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日语喊声和脚步声。李玉龙猛地推开他们："走！现在！"
郑若兰被父亲拉着跑向垃圾通道，最后一眼看见李玉龙靠在墙边，鲜血从肩头汩汩流出，却依然举枪瞄准来敌...
垃圾通道阴暗潮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两人跌跌撞撞地爬行着，终于看到一丝亮光——出口！
推开生锈的铁栅栏，外面是要塞背面的山崖。两名"利剑"队员正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立刻放下绳索。
"李队长呢？"队员焦急地问。
郑若兰刚要回答，要塞内部突然传来一连串爆炸！震波让她差点摔倒，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和浓烟。
"计划有变！"郑明远当机立断，"李团长让我们先带这个回基地！"他举起那支钢笔。
队员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了命令。当绳索缓缓上升时，郑若兰死死盯着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泪水模糊了视线。
突然，一个满身是火的人影从爆炸中冲出，踉跄着扑向山崖边缘！即使被火焰包裹，那个身影依然挺拔如松——是李玉龙！
"绳子！快放绳子！"郑若兰尖叫着。
但己经来不及了。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那个燃烧的身影纵身跃下悬崖，坠入下方湍急的河水中，瞬间被吞没...
"不！！"郑若兰的惨叫在山谷间回荡。她挣扎着想跳下去救人，却被父亲和队员死死按住。
"若兰！冷静！"郑明远紧紧抱住女儿，"李团长的牺牲不能白费！我们必须把情报送回去！"
郑若兰瘫倒在父亲怀里，手中紧握着那枚从李玉龙身上掉落的怀表。表盖在混乱中打开了，照片里的婉君依然恬静地微笑着，仿佛在安慰她...
当撤离的卡车驶离黑石峪时，远处要塞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郑若兰望着那团烈火，想起李玉龙最后看她的眼神——温柔而决绝，就像早己准备好赴死。
怀表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某人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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