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后的夜格外冷，苏挽棠裹紧月白宫装，沿着长街往司制房走。
右相案后她升了昭仪，可宫人们仍改不了口，总在廊下规规矩矩喊一声“苏司制”。
她摸着袖中那枚羊脂玉簪，指尖被寒气冻得发木——这玉是萧承煜赏的，纹路里浸着帝王的温度，此刻倒像块冰，硌得人心里发疼。转过朱漆影壁时，风里忽然卷来金属交击声。
她脚步一顿。
掖庭夜间禁卫森严，能闹出动静的要么是值夜的内监偷酒喝打起来，要么...她喉结动了动，摸向腰间的银簪——这是尚工局新造的，中空藏着半管鹤顶红，系统前日解锁的《毒经残卷》里说，见血封喉。
声音来自西侧偏殿后的夹道。
苏挽棠贴着墙根挪过去，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只隐约看见七八道黑影缠斗。
最中央那个穿玄色暗纹锦袍的身影晃了晃，被匕首划开半幅衣袖，露出的手臂上有暗红血珠滚落。
她瞳孔骤缩。
那腰间的九爪暗纹，那垂落的玄色玉穗，分明是萧承煜常系的帝王佩！
“陛下！”她脱口而出，又惊觉失言，忙捂住嘴。
刺客们听见动静，有两个提刀冲过来。
苏挽棠心下急转，抄起脚边半块碎砖砸向廊角铜灯——“砰”的一声，灯油泼溅，火光腾起的瞬间，她又扯下鬓间金箔花甩向另一侧。
刺客们果然分了神。
左边那个骂骂咧咧去扑火，右边的挥刀朝金箔花的方向追。
苏挽棠趁机猫腰冲过去，拽住萧承煜的手腕就跑。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应该是伤口染了寒毒，可指尖却攥得死紧，像铁钳似的扣住她腕骨。
“往废园去。”她咬着牙道，“十年前尚寝局烧过的那间偏房，墙根有狗洞能钻。”
萧承煜没说话，却跟着她拐进夹道。
废弃的偏房墙皮剥落，梁上结着蛛网，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他胸前的伤口——匕首划开三寸长的血口，深可见骨，血正顺着锦袍往下淌。
“得罪了。”苏挽棠扯下自己的中衣下摆，蘸了口水去擦伤口。
系统今早刚解锁《金疮要诀》，说冬季外伤最怕寒凝血滞，得用温酒镇毒。
可她摸遍全身只有半块桂花糖，还是小桃塞给她的。
“糖。”萧承煜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
她愣了愣，把糖塞进他嘴里。他含着糖，盯着她颤抖的手：“怕？”
“怕。”她如实说，“但更怕您死在这儿。”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挽棠竖起耳朵——至少又有五个人，脚步杂沓，是没受过训练的死士。
她把萧承煜推进供桌下的暗格，那是她当年被罚扫废园时发现的，用碎砖掩着，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
“别出声。”她解下外袍裹在他身上，“我引开他们。”
萧承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腕间新添的银簪：“带毒？”
“鹤顶红。”她笑了笑，“留着给不长眼的刺客。”
他松开手，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朵金箔花还歪着，是方才奔跑时撞的。
苏挽棠转身要走，背后传来极低的一声：“当心左路。”
她脚步微顿，推门出去时故意踩碎半块瓦。
刺客们的火把立刻围过来，刀光在夜色里划出冷芒。
她沿着游廊狂奔，故意往假山洞里钻——那里岔路多，容易绕晕人。
跑过第七个转角时，后腰突然一痛，是被飞镖擦了道血痕。
“贱蹄子！”为首的刺客骂着追上来，刀光劈向她后颈。
苏挽棠侧身闪过，银簪弹出半寸，在刺客手背上划了道血线。
那人立刻捂着手后退，显然认出了鹤顶红的毒。
“报...报主子！这女人有...”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铜锣声。
是御林军的夜巡锣！
苏挽棠趁机钻进竹林，听着刺客们慌乱的脚步声渐远，这才扶着竹干喘气。
后腰的伤火烧火燎，她摸了把，满手是血。
等她跌跌撞撞跑回废园，供桌下的暗格空了。
萧承煜的玄色玉穗落在地上，还沾着血。
她心尖发颤，正要喊，忽听得房梁上有动静。
抬头望去，月光里萧承煜倚着房梁，腰间的帝王佩晃了晃，伤口被他自己粗略包扎过，血还在渗。
“陛下！”她又惊又喜，“您怎么...”
“等你。”他跳下来，玄色衣摆扫过她沾血的裙角，“林将军的人快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马蹄声。
火把的光刺破夜色，照见御林军的飞鱼纹甲胄。
苏挽棠本能地后退，躲进院角的老槐树后。
萧承煜站在月光里，玄袍上的血迹像朵妖异的花，见林将军带着人冲进来，他只淡淡道：“清场。”
林将军单膝跪地：“末将护驾来迟！”
“不迟。”萧承煜摸了摸腰间的玉穗，目光扫过老槐树的方向，“有人比你早一步。”
苏挽棠躲在树后，看着御林军举着火把搜遍废园。
萧承煜的目光又扫过来时，她屏住呼吸，连心跳都轻了几分。
首到林将军说“刺客全擒了”，萧承煜才转身往太极宫走，玄色衣摆掠过满地碎琼乱玉，像一道深不可测的夜。
她摸着树身上的老疤，后腰的伤还在疼，可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咚作响：【宿主救驾成功，解锁隐藏任务《帝心策·暗线》。提示：帝王的刀，需要执刀人；而执刀人的影子，要与刀同色。】
远处，萧承煜的身影融进夜色里，只余下几点灯笼的光，像寒夜里未灭的星子。
苏挽棠舔了舔干裂的唇，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个极淡的笑。
而树后的阴影里，有片金箔正闪着微光——那是她方才跑丢的金箔花，落在萧承煜方才站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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