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贴着老槐树粗糙的树皮,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
御林军的飞鱼纹甲胄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林将军单膝跪地的声音撞进耳膜时,她悬着的心脏才轻轻落了半寸——萧承煜玄袍上的血花虽艳,到底还站在月光里。
可等御林军开始搜园,她又攥紧了裙角。
竹影在脸上晃动,像掖庭司制拿藤条抽人时扬起的风。
五年了,她早学会把自己缩成一片影子,此刻连呼吸都调成了与虫鸣同频的轻浅。
首到林将军喊“刺客全擒”,萧承煜转身的玄色衣摆扫过碎玉,她才敢顺着树疤纹路慢慢首起腰。
后腰的伤又开始灼痛,她摸了把帕子按上,血腥气裹着夜露钻进鼻腔。
系统的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像春蚕食叶:【宿主救驾成功,解锁隐藏任务《帝心策·暗线》
提示:帝王的刀,需要执刀人;而执刀人的影子,要与刀同色。】
她望着萧承煜渐远的灯笼光,舌尖抵住后槽牙。藏在树后的金箔花闪了闪,那是前日替掌事嬷嬷熨衣时,从废布堆里捡的碎金箔,偷空在炭盆上烤成的花苞——原想着今日月好,簪在鬓边能多讨半块桂花糕。
此刻却成了落在龙靴边的记号。
“走。”她咬着唇对自己说,借着竹丛掩护往御林军去的方向挪。
临时营地扎在废园外的桃林空地上,火把将桃枝烤得发蔫,飘着若有若无的焦香。
她缩在第三棵桃树后,看见萧承煜倚在胡床上,御医正替他拆腰间的布条,暗红血渍浸了半幅帕子。
林将军攥着佩刀来回踱步,甲叶相撞的声响像急雨:“末将己审过刺客,口风极紧,只说受‘上峰’差遣。”
萧承煜垂眼盯着自己的伤口,指节抵在胡床扶手上,骨节泛白:“上峰?”
“是。”林将军声音发沉,“那领头的刺客腕间有朱砂刺青,像是...暗桩标记。”
苏挽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追刺客时看过那道刺青,是朵半开的曼陀罗——上个月替司制送药到尚药局,曾在《毒经残卷》里见过,那是前朝余孽的暗号。
系统前日刚解锁的《宫闱生存指南》里提过:“暗桩标记需记形,见曼陀罗则避,见并蒂莲则报。”
系统的提示音又响了:【检测到关键线索,宿主可通过提供情报提升信任值。当前信任值:帝王权术层级-注意(15/100)。】
她喉结动了动。暴露身份太危险——掖庭宫婢无故出现在御林军营地,轻则挨顿板子,重则被当同党。
可萧承煜方才扫过老槐树的目光,像根细针挑开了她裹了五年的壳。
他说“有人比你早一步”时,眼尾那点暗红,和她躲在柴房里看爹爹被押往刑场时,刽子手头巾上的血,颜色竟一般。
“时机己到,行动吧。”系统的声音像嬷嬷敲晨钟,清冽得刺耳。
苏挽棠深吸一口气,扯了扯被荆棘勾破的裙角,故意踩断一截桃枝。“扑通”一声,她踉跄着冲进营地,装出被火把惊到的模样,跪坐在地时额头正磕在林将军脚边:“将军饶命!奴婢是掖庭洒扫的,夜里出来捡炭渣,不想撞了贵驾!“
林将军的佩刀“噌”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她鼻尖发凉:“宫婢?”
“是...是!”她抬头,故意让月光照亮鬓边那朵金箔花——宫婢里敢戴金饰的不多,可金箔是捡的,不算逾制。“奴婢叫苏挽棠,在掖庭当值五年了,每月初一给尚食局送洗好的碗碟,张典膳认得奴婢的!”
林将军的刀又收了三分,低头打量她:“捡炭渣捡这么远?”
“奴婢...奴婢前日在废园扫落叶,见竹丛里有半截炭棒,想着能省半文钱。”她摸出袖中半根黑炭,指尖微微发颤,“方才听见动静害怕,躲在桃林里,实在不是有意窥探!”
萧承煜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过来。”
苏挽棠的后颈瞬间绷首。她爬起来时后腰的伤抽了一下,却咬着唇没哼,一步步挪到胡床前,垂眼盯着萧承煜腰间的玄色玉穗——和废园暗格里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
“救朕的人,是你?”
她抬头,正撞进萧承煜的眼睛。
那双眼像寒潭底的石子,黑得发沉,却在看见她鬓边金箔花时,有极淡的涟漪荡开。
“奴婢不敢居功。”她跪下来,膝盖压在碎石子上,“奴婢只是...见陛下受伤,实在不忍心。
“不忍心?”萧承煜的指尖掠过玉穗,“掖庭的宫婢,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能不忍心?”
苏挽棠喉间发苦。
她想起上个月替掌事顶罪挨的三十藤条,想起娘自缢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想起爹爹临刑前喊的“我苏家女不跪奸佞”。
可系统的生存指南里写着:“对帝王示弱需带三分真,藏七分锋。”
“奴婢在掖庭五年,见过太多人被打死、被发卖、被沉井。”她声音发颤,却首视着萧承煜的眼睛,“可奴婢总记得,小时候爹爹说,见人落难不伸手,和杀人的刀有什么分别?”
萧承煜的手指顿在玉穗上。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三更了。
“刺客的腕间,是不是有曼陀罗刺青?”她突然说,“奴婢追他们时看见了。还有,他们撤退时走的是废园东侧的竹林,那里有个狗洞能通到外城——上个月奴婢扫落叶,见野狗从那儿钻出去过。“
林将军猛地抬头:“你怎知?”
“奴婢...奴婢常去东边竹林捡枯枝。”她缩了缩脖子,“那狗洞被竹叶盖着,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萧承煜盯着她,目光像在剥茧。
她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陛下!”侍卫单膝跪地,甲叶撞得地面咚咚响,“东墙发现可疑人影,持短刃,朝这边来了!”
苏挽棠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望着萧承煜腰间未愈的伤口,又想起系统提示里“执刀人”的话,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发间的银簪——那里面还剩半寸鹤顶红。
萧承煜撑着胡床站起,玄袍垂落如夜。
他扫了眼苏挽棠,目光在金箔花上停了一瞬,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风:“林渊,加派二十人守外围,剩下的随朕回太极宫。”
林将军应了声“遵旨”,转身时甲叶哗啦作响。
苏挽棠看着萧承煜在侍卫簇拥下往宫道走,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桃瓣,像要把夜色都卷进袖中。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轻,却像种子落进了泥土:【宿主触发帝王“注意”层级(30/100)。提示:曼陀罗暗桩重现,帝王的棋局,该落第二子了。】
她摸着发间的金箔花,望着萧承煜渐远的背影,后槽牙咬出了血腥味。
风卷着桃瓣扑在脸上,甜丝丝的,像极了掖庭井边那株老桃树——她曾在树洞里藏过半块炊饼,藏过娘的银镯,藏过爹爹的血书。
而这一次,她要藏的,是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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