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声音撞碎夜色时,苏挽棠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萧承煜玄色广袖一振,本己扶上胡床的手突然收紧,指节在檀木扶手上压出青白。
他转头的刹那,眼角细纹里还凝着方才被打断的审视,此刻却像淬了冰的剑——这是苏挽棠在掖庭五年学不会的,帝王动怒时连呼吸都带着刑狱的冷。
“东墙?”他开口时,林将军的佩刀己出鞘三寸,甲叶摩擦声比回答更利落。
苏挽棠望着萧承煜腰间渗血的纱布。
方才刺客行刺时那道刀伤,她追着刺客跑过三重宫院时,系统突然弹出过“执刀人”的提示:“帝王伤在左腹,血沁玄色不显,需防旧伤复发。”此刻那片深色正在月光下泛着暗褐,像块浸了毒的玉。
她喉间泛起铁锈味——是方才咬后槽牙渗的血。
系统的生存指南里,第二十七条写着:“危机当前,示弱不如献策。”可她不过是个连女史都算不上的洒扫宫婢,若说错了...
“陛下!”她突然往前半步,发间金箔花在风里轻颤。
这是她前日替司制绣鞋时,用剩下的金箔偷折的,原想换半块炊饼,此刻倒成了敢抬头的由头,“奴婢知道废园到东墙的路!”
萧承煜的目光扫过来,像火把烧过荒草。
苏挽棠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比更鼓还响,可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宿主触发“破局者”倾向,解锁进阶策《地形推演要略》——废园东侧竹林有窄谷,两侧可伏十人。】
“那片竹林后有处窄谷,”她语速加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那里还留着昨日劈柴时的木刺,“谷口只能过两人,谷中堆着去年未运走的太湖石。
若让刺客先过谷口,两侧房檐上埋伏弓箭手,等他们走到谷中...“她咽了口唾沫,”石堆后藏人掀石,前后一堵,刺客插翅难飞。“
林将军的刀突然磕在甲胄上,发出清响。
他盯着苏挽棠的眼睛,像是要把这张陌生的宫婢脸刻进骨头里:“你怎知谷中有石堆?”
“奴婢...上月替司制采野菊,”苏挽棠缩了缩肩膀,却没移开视线,“见两个小宦官偷懒,躲在石堆后赌钱,被掌事发现打了板子。”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金箔花,“他们骂骂咧咧说‘这破石头堆在这儿三年了’,奴婢就记着了。”
萧承煜忽然低笑一声,尾音却像冰棱刮过青铜。
他伸手扯下腰间玉佩,玉穗在风里晃成一团虚影:“林渊,带三十人跟她去。”又转头看向苏挽棠,眉峰挑得极冷,“若你敢耍花样——”他指腹碾过玉佩边缘,“这玉坠上的螭纹,够剜你三十道血痕。”
苏挽棠膝盖一弯,额头几乎触到青石板。
她闻到地上桃瓣被踩碎的甜腥,想起系统刚解锁的《帝王心术推演》里写:“他要的不是顺从,是能替他把棋局算到三步外的棋子。”
“奴婢这条命,本就是陛下的。”她声音发颤,却把“陛下”二字咬得极重。
林将军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冲苏挽棠甩了甩披风:“带路。”三十个侍卫立刻呈雁阵散开,刀鞘相撞的声响像急雨打在青瓦上。
窄谷里的风比外头更凉。
苏挽棠摸着石堆粗糙的棱角,系统的地图在脑海里展开:谷口左侧第三棵老槐,树冠能遮住弓箭手;石堆后第五块石头有裂缝,藏三个人正好。
她指得极快,林将军的佩刀跟着她的指尖点过每处:“张五,带十人上房檐;李七,你带八人掀石——”
“且慢。”苏挽棠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林将军的肌肉硬得像铁,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指尖戳向谷口右侧:“刺客若发现谷口有人,会往右侧灌木丛躲。”她想起今早扫落叶时,见两个小太监在灌木丛里埋偷来的蜜饯,“那里土松,埋绊马索。”
林将军的瞳孔缩了缩。
他盯着苏挽棠沾着泥的鞋尖,突然弯腰扯下自己的束发带,扔给最近的侍卫:“用这个缠索,布在灌木丛第三丛下。”
月到中天时,谷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苏挽棠躲在石堆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刺客首领腕间曼陀罗刺青,善用短刃,需防其突围。】她摸出发间银簪,鹤顶红在簪尖闪着幽蓝,像一滴凝固的毒。
“上!”林将军的断喝像惊雷。
房檐上的羽箭破空而来,最先冲进谷口的刺客闷哼着栽倒。
石堆后的侍卫齐声呐喊,掀翻的太湖石轰隆隆砸下,压得刺客的短刃叮当乱响。
灌木丛里的绊马索突然收紧,两个刺客踉跄着撞在一起,被随后跟上的侍卫用刀背敲晕。
苏挽棠盯着那个腕间有青黑刺青的男人。
他的短刃在月光下划出银弧,连劈三剑砍断两根羽箭,正往谷口突围。
她咬着牙冲出去,银簪首刺他后颈——这是爹爹教她的“锁喉刺”,当年她在演武场练了三百遍。短刃擦着她耳侧划过,带起一缕碎发。
苏挽棠反手用簪尾敲在他手腕麻筋上,男人吃痛松手,短刃当啷落地。
她踩着他手背压下,银簪尖抵在他喉结上:“曼陀罗的主子,是谁?”
男人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溢出来:“小宫婢...也配问?”苏挽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混乱中响起:【检测到关键人物,宿主可尝试逼问。】她想起《毒理要略》里写,曼陀罗花汁混着鹤顶红,能让人在半柱香内说真话。
“你猜,”她歪头笑了,银簪往他喉结里压了半分,“我这簪子尖,是鹤顶红还是曼陀罗?”
男人的笑容僵住了。
战斗结束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
萧承煜站在谷口,玄袍上沾了星点血迹。
他望着被捆成粽子的刺客,又看向苏挽棠——她发间金箔花歪了,脸上沾着血污,手里还攥着那支银簪,倒比方才更精神。
“你会武?”他突然问。
苏挽棠这才想起自己露了马脚。
她跪下来,把银簪捧过头顶:“奴婢...爹爹曾是镇北将军,教过奴婢两招花架子。”她盯着萧承煜腰间的伤口,见血己经止住了,“今日若惊了圣驾,奴婢万死不辞。”
萧承煜没接簪子,反而伸手替她把金箔花扶正。
他的指腹擦过她眼角的血污,像在碰一片易碎的瓷:“镇北将军苏敬之,确实教得出这样的女儿。”
苏挽棠的呼吸一滞。
五年了,终于有人提起爹爹的名字。
她喉咙发紧,却听见萧承煜低低的笑:“林渊说你布的局,比他带的兵还利索。”他转身时,玄袍扫过她脚边的桃瓣,“明日去尚宫局领牌子,从司制做起。”
尚宫局的司制,是能面见皇后的女官。
苏挽棠望着他的背影,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羽毛:【宿主触发帝王“信任”层级(15/100)。提示:曼陀罗暗桩背后,是一张覆了三年的网。】
“陛下!”有侍卫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令牌,“刺客身上搜出这个——是...是定北侯府的暗纹。”
萧承煜的脚步顿住了。
苏挽棠望着那半块令牌,眼前突然闪过爹爹临刑前的血书:“定北侯构陷,吾儿必雪此冤。”她摸着发间金箔花,指尖沁出的血滴在花瓣上,像朵新开的红梅。
夜色彻底退去时,她站在废园老桃树下。
树洞里还藏着爹爹的血书,藏着娘的银镯,现在又多了个新秘密——她要顺着曼陀罗的藤,摸到定北侯那棵毒根。
风卷着残瓣扑在脸上,甜丝丝的,像极了阴谋发酵前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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