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站在尚宫局的青砖阶前，指尖还残留着今早摸到那半块定北侯暗纹令牌的触感。
晨露打湿了她新换的司制宫裙，青绿色的裙裾在风里晃，像一片要沉进深潭的叶。
“司制？”小宫女捧着茶盏从廊下经过，见她站着出神，轻声唤了句。
苏挽棠回神，接过茶盏时袖中系统的提示音轻响：【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是否调取《人际刺探术》辅助分析？】她垂眸抿茶，茶盏边缘的温度熨着唇，想起昨夜萧承煜说“镇北将军苏敬之教得出这样的女儿”时，喉间那股发涩的热——五年了，终于有人把她和爹爹的名字放在一起说。
系统的光屏在她眼底闪过一行小字：【曼陀罗暗桩与定北侯关联度73%，建议扩大线索网。宿主父亲旧部中，韩修文（户部左侍郎）曾参与镇北军粮饷调度，可疑值91%。】
韩大人。
苏挽棠着茶盏边缘，记忆里突然浮起爹爹书房那幅《松鹤图》，落款正是“韩修文敬赠”。
三日后的中秋家宴，尚宫局负责安排各宫座次。
苏挽棠捧着烫金座次表穿过偏殿时，恰好看见韩修文独自站在廊下，右手捂着左胸，眉头微蹙。
“韩大人可是旧疾犯了？”她放轻脚步，袖中攥着系统今早解锁的《医心策·胸痹篇》。
韩修文转头，目光在她司制的鸾鸟纹宫牌上顿了顿：“不过是旧伤，不妨事。”
“奴婢从前在掖庭，常听老宫正说，银杏叶配丹参煮水，最是养心肺。”苏挽棠从袖中取出个锦缎小袋，“这是奴婢亲手晒的，大人若不嫌弃......”
韩修文接过小袋时，指节擦过她手背。
苏挽棠注意到他腕间一道旧疤，形状像刀伤——爹爹当年在北疆平叛时，帐下亲卫人人臂上都有这样的刀疤。
“苏司制倒是细心。”韩修文将小袋收进袖中，目光扫过她发间那朵金箔花，“这花样式倒像......”
“像镇北侯府的金缕工艺？”苏挽棠垂眸轻笑，指尖抚过花瓣，“奴婢从前在掖庭，见洒扫的老嬷嬷会用金箔贴残花，便跟着学了。”
韩修文的瞳孔微微收缩。
苏挽棠看得分明——方才他提到“像”时，尾音轻得像叹息，此刻却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宴散时月上中天，苏挽棠缩在廊角，看着韩修文的马车拐出东华门。
系统提示音在她耳后响起：【目标今日未带随从，路线偏离府宅，建议跟踪。】
她解下外袍系在腰间，踩着青砖缝里的苔痕追上去。
秋夜的风裹着桂花香，却掩不住马车轮子碾过碎石的声响。
马车最终停在城南“云来客栈”前，韩修文掀帘时，一片碎纸从他袖中飘落。
苏挽棠猫着腰捡起那张纸，借着客栈灯笼的光，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亥时三刻，后巷”。
二更梆子响过，苏挽棠蹲在客栈后窗的石榴树上。
窗纸透出昏黄的光，韩修文的影子在窗上晃动，时而伏案写字，时而翻找木箱。
她屏住呼吸，等他吹灭烛火出门，才顺着树干滑下来，用发间银簪挑开后窗。
木楼板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苏挽棠贴着墙摸到书桌前，指尖刚碰到那叠文书，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心尖一颤，转身躲进立柜，柜门缝隙里看见韩修文举着烛台进来，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谁？”他低喝一声，剑尖挑开床帐。
苏挽棠攥紧袖中银簪，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危险值67%，建议保持静止。】
韩修文的脚步停在立柜前。
苏挽棠甚至能看见他腰间玉佩上的血丝——那是块血玉，爹爹从前说过，只有见过百人血的玉才会养出这样的红。
“老东西，疑神疑鬼。”韩修文嗤笑一声，转身将烛台重重搁在桌上，“许是猫。”
门“砰”地关上后，苏挽棠滑坐在柜底，后背全是冷汗。
她扯出文书时，一张泛黄的纸页飘落在地——上面画着镇北军的粮草分布图，右下角有爹爹的朱笔批注。
更下面压着张字条：“小六子己到城南破庙，关于苏案的密信在他手里。”
破庙的砖缝里塞着霉味。
苏挽棠捏着银钱站在墙角，看着那个缩在草堆里的小乞丐——十西五岁，左眼有道疤，正警惕地盯着她。
“你是小六子？”她蹲下来，将一锭银子放在他脚边。
小六子的目光瞬间黏在银子上，却还是梗着脖子：“你谁啊？找我干啥？“
“我是苏敬之的女儿。”苏挽棠解开鬓边金箔花，“这花是我娘当年陪嫁的金叶子打的，我爹说，见花如见人。”
小六子的疤突然抖了抖。他扑过来抓起金箔花，指尖蹭过花瓣上的血渍——那是昨夜她摸树时被石榴刺划的。
“真...真的是苏将军的女儿？”他声音发颤，“五年前我在北城门卖炊饼，看见将军被押去刑场，他朝我扔了个布包，说‘若有一日苏家有后，拿这个找城南小六子’......”
苏挽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见小六子从草堆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是封染血的信，字迹己经晕开，却还能认出是爹爹的笔锋：“修文，北境军报被截，定北侯......”
“后面被血泡了。”小六子吸了吸鼻子，“但我知道，那年将军被参通敌，就是因为有人说他私扣军粮——可我亲眼见他把最后半车粮食分给了难民！”
夜风卷着庙门“吱呀”作响。
苏挽棠攥着那封信，能感觉到爹爹的血在指尖发烫。
小六子突然拽住她的袖子：“姐姐，我还听说......定北侯府的暗室里，藏着当年所有的伪证。”
苏挽棠的呼吸一滞。她望着庙外的月亮，月光像把刀，割开了五年的迷雾。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宿主与帝王“信任”层级提升至23/100。提示：定北侯暗室的钥匙，在韩修文的血玉里。】
小六子还在絮絮说着什么，苏挽棠却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将金箔花重新别在发间，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紫，像朵即将绽放的花——这次，她要连根除了那棵毒根。
庙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地敲碎了夜的寂静。小六子突然噤声，警觉地竖起耳朵。
苏挽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街角闪过一点幽蓝的光——是曼陀罗花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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