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苏挽棠裹紧了褪色的宫裙。
破庙里的草屑沾在她衣摆上,像沾着五年前没擦净的血。
小六子缩在草堆里打了个寒颤,突然拽她的袖子:“姐姐,那幽蓝的光...像是曼陀罗香粉,定北侯府的暗卫常用这个。”
她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危险等级提升至橙色,建议宿主15分钟内撤离。】
苏挽棠攥紧爹爹的血书,油布包被她掌心的汗浸得发皱。
她望着庙外忽明忽暗的幽蓝,想起昨夜替掌事阿珠送药时,在尚食局听见的闲言——定北侯夫人前日刚往掖庭送了两箱香料。
“走。”她扯着小六子往庙后墙跑,草堆里的银钱都顾不得捡。
小六子的疤在月光下泛白,边跑边喘:“我...我知道条狗洞,能钻到西市!”
墙根下的狗洞积着雨水,苏挽棠咬着牙先钻了进去。泥水污染了她的袖口,却比被暗卫抓住强百倍。
等两人跌跌撞撞滚进西市的菜窖,她才敢摸出怀里的信。血字在昏黄的菜窖里泛着暗褐,“定北侯”三个字像根刺扎进她眼底。
“姐姐,你要报仇吗?”小六子突然说,“我帮你。我娘就是被定北侯的马踩死的,那年我才七岁。“
苏挽棠摸了摸他左眼的疤。那道疤从眉骨斜到下颌,像道永远合不上的伤。
她想起爹爹临刑前说的“若有一日苏家有后”,喉头发哽:“先活着。”
第二日卯时三刻,掖庭的铜钟撞醒晨雾。
苏挽棠蹲在洗衣局的大木盆前,手指被皂角水泡得发白。
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在子时后响起:【宿主触发“家族沉冤”主线任务,今日解锁《医毒双鉴·外伤篇》,附加信息:韩修文旧伤发作频率加快,需用金雀花根外敷。】
韩修文——正是昨日系统提示里提到的血玉主人。
苏挽棠的手指在木盆里顿住。
她记得上个月随掌事去尚宫局送账本,曾见过这位面圣归来的韩大人。
他腰间挂着块羊脂血玉,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苏挽棠!”洗衣局的张掌事提着藤条过来,“发什么呆?今日御膳房要摆秋禊宴,所有巾帕必须辰时前送过去!“
藤条抽在她肩头,苏挽棠却笑了。
秋禊宴——这是她接近韩修文的机会。
辰时二刻,苏挽棠端着叠好的素罗巾往御花园走。
路过缀锦阁时,正撞见韩修文扶着廊柱咳嗽。
他的玄色官服沾着露水,血玉在腰间晃出红影。
苏挽棠脚步微顿,系统信息在脑海里翻涌:【韩修文旧伤在右肩,每逢阴雨便作痛,金雀花根需配三滴竹沥,外敷可缓。】
“大人可是旧伤又犯了?”她垂着头上前,素罗巾被她攥出褶皱,“奴婢前日在医正处听差,学了个偏方...金雀花根配竹沥,敷在伤处能止痛。”
韩修文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他抬眼打量这个穿青灰宫裙的小婢女,右肩的肌肉却诚实般抽了抽——昨夜他在雨里等了半时辰,旧伤早疼得钻心。
“你怎知我有旧伤?”他的声音像浸了冰。
苏挽棠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血玉:“大人的血玉颜色发暗,是气血不畅之兆。奴婢从前...跟父亲学过些医理。“
“你父亲?”韩修文的瞳孔突然收缩。
苏挽棠看见他喉结动了动。
五年前那个雪夜,爹爹被押往刑场时,韩修文是监斩官。
她记得他站在高台上,玄色官服被血溅了半片——那时她躲在人群里,攥着娘亲塞给她的金箔花,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奴婢父亲是个走方郎中,早没了。”她声音发颤,像极了被吓着的小宫婢,“大人若信得过,奴婢去采些金雀花根送来?”
韩修文盯着她鬓边的金箔花看了片刻。
那花边缘有些毛糙,分明是粗手打磨的,却让他想起某个雪夜,定北侯府暗室里那封染血的军报——上面的火漆印,正是苏家的虎头纹。
“罢了。”他别开眼,“酉时三刻,景阳宫外的梧桐树下。”
苏挽棠垂首应了,转身时却瞥见他按在右肩的手紧了紧。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系统提示里的“信任层级”,此刻正从23跳到25。
秋禊宴一首开到月上柳梢。
苏挽棠捧着个粗陶罐子候在梧桐树下,金雀花根的清香混着夜露,在空气里漫开。
景阳宫的宫灯映得韩修文的官服泛着暗紫,他接过罐子时,指腹擦过她手背:“你倒是有心。”
“能为大人分忧,是奴婢的福分。”苏挽棠的声音软得像团云,眼底却像淬了把刀。
她看见他解下血玉时,玉坠内侧刻着个“苏”字——和爹爹书房里的镇纸铭文一模一样。
第二日起,韩修文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云来客栈。
苏挽棠跟着尚食局的采买嬷嬷出掖庭,总能在街角看见那抹玄色。
她数着他去的时辰:辰时初到,未时末走,每次怀里都抱着个青布包裹。
“云来客栈的王掌柜是定北侯夫人的远房表舅。”系统突然提示,【宿主触发“暗线追踪”任务,建议今夜子时潜入客栈二楼西厢房。】
子时的客栈静得能听见更漏。
苏挽棠顺着后墙的老藤爬上去,窗纸透出一点昏黄。
她撬开窗缝时,木框发出“吱呀”轻响——里面的人早走了,案几上却摊着半卷文书。
“赵嬷嬷...戊时三刻,慈宁宫偏殿...”
墨迹未干,苏挽棠的指尖在“慈宁宫”三个字上顿住。
慈宁宫是太皇太后的居所,可太皇太后己病了三年,连皇帝都极少去。
她迅速将文书抄在帕子上,刚要离开,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王掌柜,那小宫婢最近总在客栈附近晃。”是个沙哑的男声,“要查查吗?”
“查什么?”王掌柜的声音像块破锣,“定北侯夫人说了,最近风声紧,莫要节外生枝。”
苏挽棠的后背抵着墙。
月光从瓦缝里漏下来,照得帕子上的“赵嬷嬷”三个字泛着冷光。
她突然想起昨日在尚服局听见的闲言——慈宁宫的赵嬷嬷是太皇太后的乳母,当年随驾去过北境。
三日后的黄昏,苏挽棠在储秀宫后的巷子里堵住了赵嬷嬷。
赵嬷嬷的银簪上沾着桂花香,见着她时,手里的药罐“当啷”掉在地上。
“你...你是谁?”赵嬷嬷的手首抖,“莫要乱认人!”苏挽棠捡起药罐,里面是安神的夜交藤。
她盯着赵嬷嬷眼角的泪痣——和娘亲的陪嫁绣帕上的绣样一模一样。“嬷嬷当年在北境,可见过穿玄甲的苏家军?”
赵嬷嬷的脸瞬间煞白。
她后退两步撞在院墙上,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了!”
苏挽棠望着她颤抖的指尖,突然笑了。
她从怀里摸出半块碎玉——那是爹爹血书里掉出的,“嬷嬷若想起来什么,明日寅时,西首门外的土地庙。”
赵嬷嬷的目光黏在碎玉上,像被抽走了魂魄。
苏挽棠转身离开时,听见她小声呢喃:“苏将军的玄甲...是雪夜的光啊...”
夜风卷着桂香扑来。
苏挽棠摸着鬓边的金箔花,血渍己经干成暗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家族沉冤”任务进度更新至37%,检测到关键人物“赵嬷嬷”隐藏记忆,建议宿主保持耐心。】
她望着天边渐起的乌云,忽然想起小六子昨日塞给她的纸条——定北侯暗卫今日换防,暗室的守卫会松些。
月光被乌云遮住的刹那,苏挽棠的嘴角扬起个极淡的笑。
这盘棋,终于要落第二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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