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烛火在琉璃盏中摇晃，苏挽棠垂着的眼睫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她攥着帕子的手心里沁了薄汗——这是她第三次借尚食局送甜羹的由头接近韩大人。
“韩大人近日总咳？”她端着青瓷盏的手微颤，甜羹表面漾开细小涟漪，“奴婢前日收拾御药房，见《千金方》里记着，枇杷叶配白蜜最是润喉。”
上座的韩大人正夹着半块鹿肉的筷子顿住。
他抬眼时，烛火恰好掠过他眼角——那抹极淡的震颤被苏挽棠逮了个正着。
“小宫婢倒懂医？”韩大人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石片，可指尖却无意识着腰间玉佩。
那玉佩雕的是北境玄甲纹，苏挽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与父亲随葬的玄甲令牌，纹路分毫不差。
“奴婢哪懂这些。”她低头时发间金箔花轻晃，“只是前日听掌事说，韩大人当年在北境染了寒疾，每逢秋凉便咳得厉害......”
“够了。”韩大人突然将筷子重重拍在案上。
满座贵女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他扯了扯袖口掩饰狼狈，“甜羹不错，退下吧。”
苏挽棠退到廊下时，后颈的冷汗己经浸透了衣领。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目标人物“韩大人”情绪波动值+30，关键词“北境”触发记忆关联。宿主可尝试追踪其夜间行动】
月亮爬上东墙时，韩大人的官轿出了宫门。
苏挽棠缩在墙角，看着两个暗卫掀开轿帘——那是定北侯府的玄铁纹，与前日小六子说的“暗卫换防”分毫不差。
云来客栈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苏挽棠贴着后墙的青藤往上攀，瓦当割得指尖渗血。
她听见二楼雅间传来韩大人的声音：“赵嬷嬷那边......”
“韩大人放心，那老东西嘴严得很。”另一个男声带着沙哑的笑，“当年苏逆通敌的密信，不也在她手里捂了五年？”
苏挽棠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摸到腰间的铁丝，三两下挑开窗闩。
案几上的羊皮卷被风掀起一角，“戊时三刻 慈宁宫偏殿 赵嬷嬷”几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疼——与那日帕子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咔”的一声轻响。楼下传来脚步声，苏挽棠迅速将羊皮卷塞进怀里，猫腰钻进床底。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见床脚压着半枚玄甲令牌——与韩大人腰间的玉佩，与父亲的随葬品，竟是同一块的两半。
“今日怎么多了盏茶？”沙哑男声的影子投在地上，“莫不是有老鼠？”
苏挽棠的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腔。
她摸到发间的金箔花，那是用薄铜片裹的金粉，边缘锋利如刃。
首到脚步声远去，她才贴着墙滑下来，怀里的羊皮卷被冷汗浸透，“苏逆通敌”西个字晕成模糊的墨团。
三日后的清晨，苏挽棠在浣衣局后的杂役房找到了赵嬷嬷。
赵嬷嬷正蹲在地上拾柴火，银簪上的桂花香混着灶灰味，见着她时，手里的柴火“哗啦”掉了一地。
“嬷嬷昨日可去了慈宁宫？”苏挽棠蹲下身帮她拾柴，指尖触到一块碎瓷——与那日在客栈床底发现的碎片，纹路完全吻合。
赵嬷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角的泪痣跟着发颤：“姑娘认错人了......老身不过是个烧火的。”
“那这是什么？”苏挽棠摸出半块玄甲令牌，“嬷嬷当年在北境，可见过玄甲军的虎符？”
赵嬷嬷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望着令牌的眼神，像极了濒死的鹿望着猎人的箭。“苏将军的玄甲......”她突然抓住苏挽棠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肉里，“那年雪夜，他带着三千玄甲军冲开敌阵......可后来......”
“后来怎样？”苏挽棠屏住呼吸。
赵嬷嬷的手突然松开，像是被烫到般缩回。她抓起柴火往灶里塞，火星子劈啪炸响：“老身昏了头，姑娘莫要听疯话。”
苏挽棠望着她发红的眼尾，突然笑了。
她将玄甲令牌塞进赵嬷嬷手里：“明日子时，慈宁宫偏殿。嬷嬷若记起什么......“她顿了顿，”就当是替玄甲军的英魂，说句公道话。“
离开杂役房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宿主“家族沉冤”任务进度更新至45%，关键人物“赵嬷嬷”记忆松动度+20。检测到“韩大人”与“定北侯府”关联值+15】
苏挽棠摸着怀里的羊皮卷，指尖扫过“韩大人 密信 北境”几个字。
她抬头望着宫墙尽头的晚霞，那里飘着定北侯府的玄色旌旗。
风卷着桂香扑来，她鬓边的金箔花在暮色里闪着冷光——韩大人腰间的玉佩，客栈床底的令牌，赵嬷嬷颤抖的指尖......这些碎片正在她心里拼成一幅图，而图的中心，是当年父亲被斩时，那封所谓“通敌密信”的真正来源。
“苏姑娘？”身后传来小宫女的呼唤。
苏挽棠转身时，将羊皮卷往袖中又塞了塞。
她望着远处韩大人的官轿影子，嘴角扬起极淡的笑——这盘棋，该落第三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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