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窗台上的绿萝歪得厉害，几片蔫叶垂在土面，她今早特意压在花盆下的半块玉珏正躺在那里——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苏府家纹，边角还带着母亲指腹的温度。
现在陶土上有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戴了薄纱手套，急切地翻找时刮蹭的。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嗡鸣：“检测到外来者接触宿主私人物品，定北侯府暗卫特征匹配度63%。”她喉间发苦，转身摸向墙缝——藏虎符的地方空了。
金属表面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可虎符己经不翼而飞。
“是方才在御书房时被顺走的？”她背贴着冰凉的土墙，脑海里闪过萧承煜审视虎符时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尖划过。
可更让她心颤的是，案头那盏油灯的灯芯被剪短了半寸——这是她和洗衣局小桃约定的暗号：若有危险，就把灯芯剪短。
小桃负责给各宫送衣裳，消息最灵通。
苏挽棠摸出怀里的御赐玉牌，背面的“亥时，御花园假山洞”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萧承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龙涎香的余韵：“定北侯的密报里，也提了个叫苏挽棠的。”
她突然明白，为何系统会在此时触发“帝王注意”层级。
定北侯要她死，皇帝却想拿她当刀——这把刀，得先够锋利。
第二日卯时三刻，苏挽棠往袖中塞了包晒干的紫苏叶。
今日是太后生辰，各宫女官都要去景阳宫帮忙布置，她特意求了司制，说自己懂些草药，能帮着调理太后的安神汤。
韩大人的轿子停在景阳宫侧门时，她正蹲在廊下择艾草。
这位礼部侍郎总爱穿玄色团云纹官服，腰间玉佩相撞的轻响她在掖庭听了三年。
“韩大人近日可是总咳？”她垂着头，指尖的艾草叶被揉出清苦的香，“奴婢前日见太医院的刘院正开了款润喉方，用枇杷叶配紫苏，最是温和。”
玄色靴底停在她面前半尺。
苏挽棠抬眼，正撞进韩缜深沉的目光里。
这位西十余岁的大臣眼角有细纹，此刻却像被踩了尾的猫，瞳孔骤然收缩——在她说出“枇杷叶配紫苏”时。
“你倒是细心。”韩缜的声音很稳，可袖中手指却攥紧了玉佩绦子，“哪宫的丫头？”
“掖庭洒扫的。”她把紫苏包递过去，指尖故意擦过他手背，“大人当年在定北侯府做西席时，总爱喝这茶。
奴婢...奴婢听老宫人们说的。“
韩缜的喉结动了动。
他接过纸包的瞬间，苏挽棠瞥见他腕间红绳——那是定北侯夫人最爱的吉祥纹。
三年前定北侯夫人来掖庭祈福，她替人送茶时见过。
景阳宫的钟声响了。
韩缜后退两步，玄色衣摆扫过她的裙角：“太后要见外命妇，某先去了。”他走得很急，腰间玉佩撞出乱响，像急着要甩掉什么。
苏挽棠蹲在原地，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异常反应，韩缜与定北侯府关联度提升至89%。建议跟踪。“
她扯下围裙搭在臂弯，装作去茅房的模样，绕到景阳宫后巷。
韩缜的轿子果然没往宫门外走，反而拐进了东二长街——那里首通宫墙角门，外头就是市井。
宫墙根下有棵老槐树，她躲在树后，看韩缜掀开轿帘，塞给守门太监一锭银子。
门轴吱呀声里，她瞥见轿帘内侧绣着云来客栈的烫金logo——那是西市最破的小客栈，她上月替司制送衣裳时路过过，门楣的酒旗都褪成了灰白色。
接下来三日，苏挽棠借送洗好的宫装为由，每日未时三刻在云来客栈对面的茶摊坐着。
她数清了韩缜的规律：申初到，酉初走，怀里总揣着个青布包。
第西日傍晚，雨丝细密。
苏挽棠裹着打湿的外衣，等韩缜的轿子刚转过街角，立刻闪进客栈后门。
门闩是旧木做的，她用发簪一挑就开了，霉味混着酱菜味扑面而来。
二楼最里间的门虚掩着。
她贴着门缝望进去，土炕上堆着几卷旧账册，桌角压着张皱巴巴的纸——“赵嬷嬷，玄甲军伙头军遗孀，现居城南破庙”。
苏挽棠的手在发抖。
这名字她太熟悉了——昨晚萧承煜说要见的，正是赵嬷嬷。
纸页边缘有焦痕，像是被人匆忙撕下的，背面还写着“苏通敌案，需灭口”。
楼下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把纸塞进衣襟，猫腰钻进床底。
霉灰落进眼里，她咬着唇不敢咳，听着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韩大人，您要的黄酒温好了。”
等脚步声重新远去，苏挽棠几乎是滚出床底的。
雨越下越大，她贴着墙根往宫城跑，怀里的纸被体温焐得发烫。
赵嬷嬷，这个被卷进二十年前定北侯案的关键人物，此刻正躲在城南破庙——而她和萧承煜约好今晚亥时见面。
破庙的方向在城南，御花园在宫北。
苏挽棠站在护城河桥头，望着漫天雨幕，突然笑了。
萧承煜要的是定北侯的破绽，她要的是真相——或许今晚，这两个目标能撞出火花。
回到掖庭时，她的鞋尖全是泥。
推开屋门的刹那，鼻尖突然窜进一缕熟悉的沉水香。
窗台上的绿萝被摆正了，半块玉珏重新压在花盆下。
她摸向墙缝，虎符竟又回来了，还带着体温。
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高危险信号，宿主房间24小时内存在二次闯入可能。注意，御赐玉牌温度异常。“
苏挽棠捏起玉牌，背面的“亥时，御花园假山洞”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突然发现，玉牌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带赵嬷嬷来。”
雨还在下，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苏挽棠解开衣襟，那张从云来客栈偷来的纸还带着体温，“苏通敌案，需灭口”几个字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她摸出藏在袜底的半块虎符，金属表面还留着方才墙缝里的潮气。
隔壁屋传来小宫女的哈欠声，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咚——”的一声，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今晚亥时，御花园假山洞。
定北侯的人，该坐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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