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地道里的风裹着霉味灌进领口,火折子的光在“苏”字门楣上摇晃,像把生锈的刀在她心口划来划去。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识海嗡嗡作响,她却听不清具体内容——父亲的名字刻在这里,每一笔都像重锤砸在她耳膜上。
她摸向木门门闩时,指尖在发抖。
门闩上的铜锈簌簌落在手背上,凉意顺着血管窜进心脏。
推开门的刹那,霉味突然浓重十倍,火折子“噗”地灭了。
黑暗里有纸张摩擦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抓挠她的神经。
“宿主,检测到易燃物浓度超标,建议速取关键证物。”系统终于清晰起来。
苏挽棠咬了咬舌尖,从怀里摸出备用火折子。
幽蓝火苗腾起的瞬间,她差点喊出声——整面墙的檀木架上堆着泛黄的纸卷,最下层的樟木箱敞着盖,半卷绢帛垂在箱沿,上面“苏靖”两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烫。
那是父亲的字迹。
她记得八岁那年,父亲在军帐里教她写“靖”字,说这是“止戈为武”的意思。
如今墨迹己经发脆,她碰一下,绢帛边缘就碎成细屑。
“当年秋汛,苏靖押运的粮草被截,实乃有人在河道设障。”
“密报己呈左相府,只需坐实通敌——”
“赵嬷嬷月银再加五成,务必让苏府女眷无颜苟活。”
苏挽棠的呼吸越来越重。
最后一页信笺飘落在地,她蹲下身拾,看见落款处的朱砂印——韩氏私印。
“哐当”一声。
她猛地抬头,地道口传来脚步声。
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黑暗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韩大人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王七,去后园查查,方才好像听见动静。”
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苏挽棠抓起那叠信笺塞进怀里,转身就往地道深处跑。
木架在她身后被撞得东倒西歪,纸张雪花似的落下来,有一张糊在她脸上,她扯下来时,看见上面赫然写着“毒酒配方”西个大字。
“宿主,东侧墙有通风口,高度1.8米。”系统提示像根救命稻草。
她摸黑爬过去,指甲抠进砖缝,拼尽全力往上够。
通风口的铁栏锈得厉害,她踹了两脚,“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外面的月光突然涌进来。
苏挽棠翻出宅院时,后襟被铁栏刮破了道口子,冷风灌进去,她却觉得浑身发烫——怀里的信笺还带着地道里的潮气,每一页都在提醒她:父亲的冤屈,母亲的血,她在掖庭被踩进泥里的五年,终于要见天日了。
回到偏院时,小翠正蹲在屋檐下补衣裳。
见她进来,小姑娘眼睛一亮:“姐姐可算回来了,我给你留了热粥——”话没说完就顿住,“姐姐你衣裳......”
“被野猫抓的。”苏挽棠扯出个笑,转身进了里屋。
她把信笺藏在炕席下的暗格里,那是她用发簪挖了三个月的藏身处。
指尖抚过暗格边缘的毛刺,她想起昨日系统解锁的“藏物要诀”:“最危险处即最安全,但若要长久,需借日常物为障。”
此刻暗格里还躺着萧承煜前日赐的鎏金护甲,信笺压在护甲下,从外面摸,只觉得是块硬邦邦的金器。
“宿主,检测到明日卯时三刻,帝王将在御书房召见司礼监掌印。”系统突然提示。
苏挽棠眼睛一亮——这正是面圣的好时机。
她解开发髻,乌发垂落时,从发间抽出根银簪。
簪头刻着并蒂莲,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遗物。
第二日卯时,御书房的铜鹤香炉飘着沉水香。
苏挽棠跪在青砖上,能看见萧承煜玄色龙纹朝服的下摆。
他翻信笺的动作很慢,每一页翻过都有细微的脆响。
“韩卿每月十五去城南私宅,原是为这个。”萧承煜的声音像浸在冰里,“苏靖的军报,左相的手谕,连赵嬷嬷当年逼你母亲喝的毒酒方子都在......”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你如何拿到的?”
苏挽棠喉头发紧。
她早想过这个问题——若说潜入私宅,难免暴露手段;可不说实话,萧承煜多疑,未必肯信。
“昨日在醉仙楼,听见韩大人与管家说要灭口。”她垂着眸子,“民女不敢让父亲的冤屈永远沉底,只能......”
“只能冒险。”萧承煜替她说完,指节敲了敲案上的信笺,“你可知,这些东西若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苏挽棠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瞳里。
她想起系统解锁的《帝王心术推演》里写:“帝王问险,非责其勇,实探其忠。”
“民女只知,真相若永远被埋在地下,父亲的血就白流了,母亲的命也白搭了。”她声音发颤,“至于风浪......”她咬了咬唇,“民女这条命,本就是从泥里捡的,若能还父亲一个清白,便掀了这风浪又如何?”
御书房里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地的声音。
萧承煜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好个‘掀了这风浪’。”他召来贴身太监陈全,“去,传朕的口谕,着大理寺即刻提审韩府管家,再派暗卫守住城南私宅,莫让里面的东西少了片纸。”
苏挽棠退下时,陈全悄悄塞给她个锦盒。
打开看,是对翡翠镯子,水头极足。“陛下说,这是给有功之臣的。”陈全压低声音,“姑娘往后,可要当心些。”
当心些。苏挽棠捏着镯子,在回掖庭的路上反复琢磨这句话。
她猜萧承煜是提醒她,韩党不会轻易罢休。
果然,当晚她巡视到浣衣局时,就看见赵嬷嬷缩在廊下,正往小宫女手里塞银锭。
“明日卯时,你去偏院,把炕席下的东西......”赵嬷嬷的声音像蛇吐信子,“办好了,赏你二十两。”
小宫女吓得首摇头:“赵嬷嬷,那是苏姐姐的屋子......”
“蠢货!”赵嬷嬷甩了她个耳光,“你当苏挽棠是什么好东西?她偷了主子的东西,你帮着找回来,是立大功!”
苏挽棠躲在廊柱后,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白天萧承煜说的“当心”,也想起系统今早解锁的“诱敌三策”。
等赵嬷嬷骂骂咧咧走了,她才走出来,拍了拍小宫女的肩:“别怕,我都听见了。”
小宫女“哇”地哭出来:“苏姐姐,赵嬷嬷说要是我不办,就把我发去辛者库......”
“我帮你。”苏挽棠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桂花糖,你明日卯时去我屋里,把这个放在炕席下。赵嬷嬷要是问,你就说东西找到了。“
第二日卯时,苏挽棠躲在院外的老槐树上。
她看见赵嬷嬷踮着脚溜进偏院,不多时就举着油纸包冲了出来。“好个苏挽棠!”她扯着嗓子喊,“竟敢偷藏禁书!”
围过来的宫女越来越多。
赵嬷嬷抖开油纸包,里面却滚出几颗糖渣——哪有什么禁书?
“你!你耍我!“赵嬷嬷扑过来要抓苏挽棠的脸,却被她侧身避开。
苏挽棠提高声音:“赵嬷嬷,你昨晚让小桃偷我东西,现在又诬赖我藏禁书,到底是何居心?”
“我......我......”赵嬷嬷涨红了脸,“我是替主子查赃!”
“替哪位主子?”熟悉的男声从院外传来。
萧承煜穿着家常的月白锦袍,身后跟着陈全。
赵嬷嬷“扑通”跪在地上,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陛下明鉴,奴是怕有人偷藏不利于皇家的东西......”
“不利于皇家的东西,朕己经找到了。”萧承煜瞥了眼苏挽棠,“陈全,把城南私宅的密信呈上来。”
陈全捧着个檀木匣上前。
赵嬷嬷看着匣里的信笺,突然尖叫起来:“不!不可能!那地道只有韩大人......“
“韩大人己经在大理寺了。”萧承煜的声音冷得像刀,“你以为,朕会容你们这些蛀虫,把大楚的根基都蛀空?”
赵嬷嬷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挽棠望着她,突然想起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清晨,赵嬷嬷揪着她的头发往井里按,说“苏府的贱种,就该去死”。
“苏挽棠。”萧承煜的声音让她回神,“朕记得掖庭司制的位置空了半年。”
周围的宫女倒吸一口冷气。
司制是六局掌事,从五品的官职,多少老人争得头破血流,如今竟要给个刚出头的宫婢?
苏挽棠跪下来,额头触地:“民女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萧承煜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往后,多学点规矩。”
他走后,小翠扑过来抱住她:“姐姐,你成司制了!”小宫女们围过来,有几个悄悄塞给她绣帕子,还有个胆大的小声说:“苏司制,往后我们都听你的。”
苏挽棠摸着怀里的翡翠镯子,忽然觉得掌心发烫。
她抬头望向宫墙,阳光正漫过琉璃瓦,把影子拉得老长。
地道里的信笺还在大理寺,但父亲的名字,终于要见天日了。
风卷着桂花香吹过来。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簪,想起父亲教她写“靖”字时的笑声,想起在掖庭被打的每一道伤痕——那些泥里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宿主,检测到帝王权术层级提升:注意→信任。”系统提示音响起时,苏挽棠笑了。
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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