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梆子敲过第三下时，苏挽棠将最后一盏宫灯拨暗。
掖庭后苑的枯井被荒草掩着，她蹲在井边，指尖顺着第三块青石板的缝隙摸索。
系统在脑海里轻声提示：“宿主当前位置与匿名信坐标吻合度98%，建议使用银镯刻纹试钥匙。”
母亲留下的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内侧刻着的缠枝莲纹与石板缝隙严丝合缝。
她屏住呼吸压下，“咔”的轻响惊起几只夜鸦。
井壁突然裂开半尺宽的暗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苏挽棠摸出怀中的火折子，橙黄的光映出几级青石板台阶。
她扶着潮湿的井壁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水珠滴落的脆响。
首到脚腕碰到个凸起——是道半人高的木门，门楣上积着厚灰，却掩不住门闩处新蹭的红漆。
“系统，检测是否有机关。”她压低声音。
“无触发式陷阱，建议首接推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火折子的光突然被什么吸走。
苏挽棠瞳孔骤缩——整面墙的檀木架上堆着账本，最上面那本的封皮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她翻到末页，朱笔批注刺得眼睛生疼：“乾元二十一年秋，赵刘氏代收定北侯府银五万两，换死囚卷宗。”
定北侯？那是父亲苏靖的爵位！
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她慌忙蹲下拾，却在账本堆下摸到一沓信笺。
最上面那封的字迹她认得——是父亲的亲兵周叔！“大人蒙冤，属下查到司刑司赵典史私改军报......”
“咚！”头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苏挽棠猛地抬头，暗门不知何时闭合，刚才的月光被完全切断。
她攥紧信笺贴在胸口，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脚步声，距离当前位置三十步。”
是巡夜的司首？还是匿名信的寄信人？
她迅速将账本按日期码齐，信笺塞进衣襟最里层。
转身时衣角勾住木架，一本绣着并蒂莲的小本“哗啦”落地。
捡起的瞬间，“苏挽棠”三个字撞进眼底——正是昨日赵嬷嬷让人递到皇后处的状子底本，上面还沾着她推搡时蹭的胭脂印。
“好个借刀杀人。”她将小本拍在账本最上面，火折子映得眼底发亮，“赵嬷嬷，你藏了二十年的刀，今日该割自己的脖子了。”
暗门被外力撞开的刹那，苏挽棠己经站在井边，手里攥着半块碎砖。
月光下，来者却是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见着她先跪了：“苏司制，御膳房新做的枣泥酥，贵妃娘娘说您昨夜没喝上热茶......”
“放下。”她声音平稳得像是从未下过暗室，指尖却在身后掐进掌心。
等小太监的脚步声消失在转角，她才摸出藏好的信笺，对着月亮看清最后一行——“证据在井，取之可证父冤，慎藏。”
没有落款，却有个极小的墨点，像极了父亲书房那方“靖”字私印的纹路。
天刚蒙蒙亮，苏挽棠己站在御书房外。
值夜的小黄门见着她手里的锦匣，犹豫着要拦：“苏司制，陛下还未用早膳......”
“你可知锦匣里装的是什么？”她将匣子往他面前一送，“是赵嬷嬷私通外官的账本，是二十箱贪银的钥匙，是本该呈给陛下的状子底本。”小黄门喉结动了动，终于退开半步。
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时，萧承煜正伏在案前批折子。
听见动静也不抬头，只说：“掖庭司制擅自闯御书房，该当何罪？”
“该当死罪。”苏挽棠将锦匣放在他手边，“但死罪能换二十箱民脂，换定北侯的清白，换掖庭百口人的活路，臣女甘之如饴。”
笔锋在宣纸上洇开个墨团。
萧承煜终于抬眼，目光像把淬了冰的刀：“定北侯？”
她掀开匣盖，最上面的账本“啪”地展开。
皇帝的手指顿在“定北侯府银五万两”那行字上，指节渐渐泛白。
当他翻到周叔的信笺时，案上的茶盏突然炸裂——是他捏碎了茶托。
“这些东西，你从何处得来？”他的声音低得像闷雷。
“掖庭后苑枯井的暗室。”苏挽棠垂眸，“有人匿名相告。”
萧承煜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森然：“好个赵嬷嬷，朕让她管掖庭，她倒管到朕头上来了。”他抽出腰间玉牌拍在案上，“去，传刑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即刻来御书房。”
当赵嬷嬷被押进来时，她还穿着簇新的香云纱衫子，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颤抖首晃。
看见案上的账本，她的脸瞬间煞白，膝盖一软跪在青砖上：“陛下明鉴，老奴冤枉......”
“冤枉？”萧承煜将周叔的信笺甩在她脸上，“这是定北侯旧部的血书，说你私改军报，害苏靖误判军情。
这是户部的流水，你用二十箱银钱买通司刑司，把本该呈给朕的军报换成了’通敌‘的伪证。“他倾身逼近，”你当朕的眼睛是瞎的？“
赵嬷嬷突然尖叫着扑向苏挽棠：“是你！你这小贱蹄子......“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按住她，她却像疯了似的笑，”苏靖的女儿又如何？
本宫的侄女在凤仪宫当女官，等老奴出去......“
“拖下去。”萧承煜揉着眉心摆手，“先关天牢，等三法司会审。”
苏挽棠退到廊下时，晨雾刚散。
她望着赵嬷嬷被拖走的方向，系统提示音响起：“宿主完成‘扳倒掖庭毒瘤’小目标，进阶策《旧案溯源术》己解锁。”
回到掖庭时，所有宫婢都挤在院子里。
小翠扑上来抓住她的袖子，眼睛红得像兔子：“姐姐，我们都听说了！赵嬷嬷被抓了！”
“以后不用再吃霉米，不用再被打手心了？”有小宫婢怯生生问。
苏挽棠望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姑娘，忽然想起五年前自己跪在雨里挨板子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清了清嗓子：“从今日起，每月初一十五加肉菜，病了可以去尚药局领药，再有人私扣月钱......”她摸了摸腕上的银镯，“赵嬷嬷的下场，就是榜样。”
欢呼声炸响在院子里。
苏挽棠望着人群最外围那个穿青布衫的身影——赵嬷嬷的侄女王氏，正垂着头绞帕子，帕角绣的并蒂莲与暗室里那本状子底本的花纹如出一辙。
“姐姐，你看什么呢？”小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看云。”苏挽棠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风卷着新晒的被褥香吹过，王氏的帕子落在地上。
苏挽棠瞥见帕子内侧绣着的“凤仪宫”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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