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柴房里,苏挽棠指尖着纸条上晕开的墨迹,油灯芯“噼啪”炸开个火星,映得她眼底暗潮翻涌。
墙根下的低语还在继续——“王掌事说了,每人升一级”,几个宫女的脚步声渐远时,她己在心里盘算出七八个可能的陷阱。
王氏这招“孤立”来得不算意外。
前日司刑司带走王氏时,她注意到春桃藏在廊柱后的眼神,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那之后,掖庭里端茶递水的宫女突然都“病了”,晒衣局的嬷嬷说“今日日头不好”,连往日总爱凑趣的小桃见了她都绕道走——这哪里是巧合?
第二日卯时三刻,苏挽棠蹲在井边搓洗绣帕,余光瞥见小梅提着铜盆过来。
这小丫头是半月前新分到掖庭的,生得圆眼尖下巴,前日替她捡帕子时,指腹蹭过她腕间未愈的抓痕,轻声说了句“那药草我昨日在司药房见过”。
“梅妹妹。”苏挽棠将湿帕子绞干,水滴答在青石板上,“可愿帮我个忙?”
小梅的圆眼睛立刻亮起来,铜盆往地上一放:“苏姐姐的忙,我自然肯帮!”
“你去和西偏房那几个宫女说,”苏挽棠压低声音,“就说你前日替王掌事送过参汤,见她藏了半块金叶子在妆匣底层。”她指尖轻轻叩了叩井栏,“再提提...你阿爹在宫外开米铺,能帮她们带些蜜饯进来。”
“这是要引她们说实话?”小梅悟性极高,睫毛忽闪两下,“我昨日瞧着,张姑姑的侄女总往王掌事屋里跑。”
苏挽棠嘴角微扬,从袖中摸出颗糖仁塞给她:“记得装得笨些,别让她们起疑。”
日头移过东墙时,小梅溜进柴房,发间沾着片梧桐叶。“张姑姑的侄女叫阿菊,”她喘着气,“她说王掌事给了她们每人五钱银子,让今日起别和你说话,还说...还说你是克死赵嬷嬷的灾星。”她从怀里掏出团皱巴巴的帕子,“这是阿菊掉的,里面包着半块碎银,刻着‘福记银楼’——我阿爹说,福记专给贵人做首饰,王掌事哪来的这银子?”
苏挽棠捏着碎银对着光,银面上果然有细不可察的缠枝莲纹。
她将碎银收进暗格,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宿主触发‘情报收集’小目标,奖励《司药房密档》残页。”
“做得好。”她拍了拍小梅的肩,“明再去和阿菊说,你阿爹的米铺来了批新蜜饯,问她要不要带。”
未时三刻,陈御史的青衫出现在掖庭门口。
他手里提着个竹篮,篮上盖着蓝布,见苏挽棠过来,先笑了:“苏姑娘,这是我家娘子腌的糖蒜,说你前日破了茶盏案,该讨个彩头。”
苏挽棠接过竹篮,指尖触到篮底硬邦邦的纸卷——是密报。
“王氏的娘家在金陵,”陈御史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西周,“她兄长是户部员外郎,上月刚替右相夫人的表亲谋了个盐引。”他顿了顿,“右相夫人的陪嫁丫头,正是赵嬷嬷的远房侄女。”
苏挽棠心口一紧。
赵嬷嬷是前掖庭掌事,半月前坠井身亡,当时她替赵嬷嬷收尸,见她后颈有块青紫色的指痕。
原来王氏的手,早伸到了赵嬷嬷的身上。
“苏姑娘,”陈御史望着她骤然冷下来的眉眼,“有些事,莫要急于一时。”
“谢大人提醒。”苏挽棠将竹篮抱得更紧些,“但有些债,总是要还的。”
暮色漫上宫墙时,苏挽棠在灶房帮厨。
烧火的小丫头突然塞给她个油纸包,轻声道:“井台第三块砖下捡的。”
油纸包里是张素笺,墨迹未干:“掖庭西南角,枯井下三尺,有王氏私通外臣的账册。”末尾画着朵半开的海棠——和朱贵妃昨日送的锦盒暗纹一模一样。
苏挽棠捏着纸笺的手微微发颤。
她想起朱贵妃车帘掀起时,眉心那点红痣像浸了血的玛瑙;想起系统今日解锁的《人心破绽推演术》里写:“示好者的破绽,往往藏在馈赠的‘心意’里。”
夜漏至三更,掖庭里的灯火次第熄灭。
苏挽棠摸黑来到西南角,枯井边的老槐树枝桠交错,在地上投下鬼影般的阴影。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井沿青苔下凸起的砖缝——第三块砖,轻轻一撬,竟松动了。
井里传来潮湿的风,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她解下腰间的丝绦,系在槐树上,顺着井壁缓缓往下滑。
青砖缝里渗出的凉水浸透鞋袜,她数着步数:三尺,三尺...
指尖突然触到块硬物。
苏挽棠心跳如擂鼓,将那物拽出来——是个裹着油布的木匣,匣盖上的锁扣还挂着半枚铜印,印文是“右相府”。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
苏挽棠将木匣塞进怀里,抬头望向井口那方窄窄的天。
她知道,这口枯井里藏的不仅是账册,更是王氏背后那根盘根错节的藤。
而她要做的,是顺着这根藤,将整座毒瘤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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