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的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按,冰凉的触感顺着掌纹窜进心口。
青铜灯树的光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影,她盯着那团突然泛起的幽蓝光芒,喉结动了动——系统提示的字句正顺着蓝光流淌,像被风卷起的碎玉,“凤栖需筑巢,巢固则风稳。注意:后宫新局将启,有人己盯上你的‘巢’。”
“巢...”她喃喃重复,目光落在案头未收的粗瓷碗上。碗沿还沾着春桃特意留的桂花糕碎屑,是方才小丫头们挤在门口,用冻红的手指捧着递进来的。
掖庭的风穿过窗棂,带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她突然想起初入掖庭那日,自己也是这样捧着冷粥,被掌事嬷嬷一脚踹翻在泥里,粥汤溅在袖口,混着眼泪凝成硬痂。
原来这“巢”,是她用半块桂花糕、两斤糙米、半日歇工,在掖庭里垒起的那点暖。
系统提示的蓝光渐渐消散,苏挽棠握紧玉佩,指节泛白。
她原以为扳倒柳公子是破局,却不想只是掀开一角幕布——有人盯上了她的“巢”,盯上了这些肯为她掉眼泪的小丫头。
案头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她眼底寒光一闪。
她想起昨日在藏书阁,柳公子撞翻茶案时,袖中滑落的半枚玉扳指。
那玉色青灰,是云州特有的河磨玉,而柳公子祖籍分明在江南。
“或许,他的秘密不止朱贵妃那点威胁。”她对着烛火喃喃,指尖无意识着桌沿一道旧痕——那是她刚升司制时,为了给生病的小丫头换药材,与司药房嬷嬷争执时被推搡撞的。
次日卯时三刻,御花园假山下的老梅树还凝着白霜。
苏挽棠裹着月白夹袄,装作扫落叶的模样,竹扫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沙沙的响。
“司制。”
低沉的男声从假山后传来,韩侍卫的玄色劲装沾着晨露,腰间佩刀的流苏被风掀起一角。
他目光扫过西周,确认无人后才走近:“昨夜您说的柳公子,可是前日在御书房认罪那个?”
“是。”苏挽棠将半枚玉扳指递过去,“昨日他撞翻茶案时掉的,云州河磨玉。可他供词里只提朱贵妃逼他查云州,却没说自己与云州有旧。”
韩侍卫接过玉扳指,指腹蹭过内侧模糊的刻痕:“刻着‘忠武’二字,忠武军是云州边军番号。”他抬眼时目光如刃,“柳家世代从商,怎会有边军信物?”
“所以我要引他动。”苏挽棠从袖中摸出张字条,上面是她仿着柳公子笔迹写的“今夜子时,云州粮道有变”,“我昨日在御膳房‘不小心’说漏嘴,他若真有后手,必然按捺不住。”
韩侍卫将字条收进怀中,嘴角勾起抹淡笑:“末将守夜时,正好看守夜人换班的空子。”
子时三刻,掖庭的更夫刚敲过三更。
苏挽棠缩在值房的窗后,望着月光下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柳公子穿着青布短打,正顺着宫墙根往角门挪,腰间还别着个鼓囊囊的布包。
“去了。”她低声道,指尖掐着窗棂,指节发白。
半个时辰后,韩侍卫的暗号传来——屋檐下第三片瓦轻响三声。
苏挽棠拉开门闩,寒夜的风卷着他身上的寒气灌进来。
他将一卷染着泥渍的纸卷拍在桌上:“柳公子出了城,去了西郊破庙。末将躲在梁上,听他跟两个穿玄色锦袍的人说,‘云州粮道的密报己送到,只要苏司制查不到那批军粮...’”
“军粮?”苏挽棠展开纸卷,上面是柳公子的笔迹,密密麻麻记着“八月十五,三百石军粮过雁门关”“收粮人:周、吴二姓”。
她瞳孔骤缩,“这是边军私吞军粮的证据!朱贵妃逼他查云州,他却反过来利用查案之名,帮边军掩盖贪墨。”
“陛下最恨贪墨军饷。”韩侍卫沉声道,“这些证据,足够让柳家连根拔起。”
天刚蒙蒙亮,苏挽棠就捧着纸卷进了御书房。
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萧承煜正伏在案头批折子,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朕说过,没紧要事莫来扰。”
“云州军粮贪墨案的紧要事,算不算?”
笔锋在宣纸上划出道墨痕,萧承煜猛地抬头,目光如刀。
苏挽棠将纸卷推过去,看着他指节渐紧,看着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喉结重重滚动。
“好个柳明远。”他将纸卷拍在案上,声音像淬了冰,“朕前日问他云州灾情,他还说‘粮道通顺’,原来通顺到自己兜里了。”
“陛下。”苏挽棠跪下来,“求您让臣参与彻查。臣不要别的,只求...求那些在云州饿肚子的百姓,能有个公道。”
萧承煜盯着她发顶,忽然低笑一声:“你倒是会挑时候。”他伸手扶她起来,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去,带着御林军,把柳府上下三十口,连他养在城外的外室一并带来。”
午后的阳光穿过掖庭的老槐树,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
苏挽棠刚转过影壁,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欢呼——春桃举着半块新蒸的枣糕,小丫头们围着她蹦跳,连最沉默的小菊都红着眼眶,把绣了一半的帕子往她手里塞。
“司制!柳公子被抓了!“春桃把枣糕硬塞进她手里,”御林军去抄家时,在后院挖了三缸银锭子!”
“是么?”苏挽棠摸着帕子上歪歪扭扭的并蒂莲,嘴角终于扬起笑。
她站上台阶,望着底下仰着的一张张笑脸,声音清亮:“从今日起,掖庭每旬加发两斤糙米,还有,谁再敢欺负小丫头,我便带着你们去御膳房理论——御膳房的王嬷嬷,昨日刚应了我,说要给咱们多留热汤。“
“司制最好了!”
“司制比掌事嬷嬷好一百倍!”
欢呼声撞着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来。
苏挽棠望着这些曾和她一样,在寒冬里捧着冷粥发抖的小丫头,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巢”。
原来最暖的巢,从来不是雕梁画栋,而是这些愿意为她掉眼泪、为她笑的人。
月上中天时,苏挽棠又摸向腰间玉佩。
青铜灯树的光里,玉佩突然泛起比昨夜更亮的蓝光,系统提示的字迹还没浮现,她就听见窗外传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青瓦,又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窗纸。
她手指顿在玉佩上,耳尖微动。
掖庭的夜向来安静,可这会子,她分明听见西厢房的窗棂“咔”地轻响,像有人在撬窗。
“巢”外的风,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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