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苏挽棠回到偏殿，门闩刚落下，腰间玉佩便泛起幽蓝微光。
她指尖刚触到玉面，系统提示便如墨汁在清水里晕开，浮现在眼前：“宫闱生存指南·第三十七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你成为局中焦点，所有未被清扫的棋子，都可能成为刺向咽喉的淬毒针。”
她喉间发紧。前日扳倒柳明远后，掖庭上下都喊她“司制”，可这声称呼里藏着多少真心，又藏着多少旁人的耳目？
系统光雾又翻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宿主己获关键人物信任度+15%（宫婢群体），触发进阶策《人心推演术·伪饰篇》。”
苏挽棠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西厢房窗棂轻响的动静。
她解下玉佩攥在掌心，凉意透过指缝渗进血脉——方才在院子里，春桃塞枣糕时，袖口滑开的银镯子在阳光下晃了眼。
那是李婉儿前日送她的“贺礼”，说是从宫外银楼淘的，可她昨日在尚衣局当值的小菊说，李婉儿的表兄在朱贵妃宫里当差。
“暗箭...”她对着烛火喃喃，火苗在瞳孔里晃成细碎金斑。
案头摆着从藏书阁抄来的《掖庭旧档》，纸页边缘还沾着墨渍，那是她昨夜翻到“永徽年间掌司私通外臣”案时，手一抖泼了茶。
更漏敲过三更，苏挽棠裹着青布斗篷出了门。
藏书阁在掖庭最西头，平日只掌书女官有钥匙，可她上月替掌书嬷嬷治好了手癣，嬷嬷便塞给她半枚铜钥匙：“你爱读书是好事，夜里去别声张。”
月光被云遮住大半，她踩着积雪往藏书阁走，靴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快到门口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有双眼睛正黏在她后背上。
她脚步微顿，装作系鞋带，眼角余光扫过左侧廊柱。
阴影里什么都没有，可风卷着雪粒扑来时，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朱贵妃宫里的嬷嬷总爱烧这种香。
藏书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挽棠反手闩好门，火折子刚擦亮，就听见头顶传来瓦片轻响。她僵在原地，心跳声撞得耳膜发疼。
烛火映着架上的《六典》《宫规》，还有最里层那本用黄绢包着的《大楚秘辛》——那是她前日发现的，里面夹着张残页，写着“萧氏夺嫡，血浸玉阶”。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更近了。
苏挽棠迅速吹灭烛火，猫腰钻进最里侧的书架后。
黑暗里，她听见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音，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青砖。
有人举着火折子，昏黄的光映出一道影子——是李婉儿。
李婉儿穿着月白棉裙，外罩的葱绿夹袄有些发皱，显然是匆忙套上的。
她举着火折子在架前转悠，指尖划过书脊，在《宫规》上顿了顿，又挪到《毒经》前。
苏挽棠看着她从袖中摸出张纸条，借着光匆匆扫了眼，突然停在《大楚秘辛》那排。
“找到了。”李婉儿低低呢喃，指尖刚要碰到黄绢封皮，藏书阁的门“哐当”一声被风撞开。
她惊得一颤，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到裙角，她手忙脚乱去踩，发间银簪都歪到耳后。
苏挽棠从书架后走出来，故意放轻脚步：“婉儿？这么晚来藏书阁做什么？”
李婉儿猛地抬头，脸色比月光还白。
她盯着苏挽棠，喉结动了动，勉强笑道：“司制...我...我前日听你说《女则》写得好，想着借来看看。”她弯腰去捡火折子，发尾扫过《大楚秘辛》，苏挽棠眼尖地看见那本书的黄绢封皮被扯出道细纹。
“《女则》在第三架第二层。”苏挽棠指了指，目光落在李婉儿脚边——那里有半截被踩灭的纸灰，隐约能看见“秘辛”二字。
她心里一沉，面上却笑得温和：“我帮你找？”
“不用不用！”李婉儿后退两步，撞在书架上，“我...我突然想起来明日要当值，还是回去歇着吧！”她抓起火折子就要往外跑，经过苏挽棠身边时，袖中飘出一缕沉水香——和方才廊柱后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挽棠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摸出怀里的玉佩。
系统提示适时浮现：“检测到异常人物行为，建议宿主启动《人心推演术》。目标人物李婉儿：表面顺从，实际与朱贵妃宫中人有联系（可信度87%）。”
第二日辰时，苏挽棠在偏殿分月例。
她故意把新得的蜀锦帕子往李婉儿怀里一塞：“昨日尚衣局送来的，你手巧，帮我绣朵海棠？”李婉儿接过帕子，指尖微微发抖：“司制抬爱，婉儿一定用心。”
午后，苏挽棠在井边洗帕子，远远看见李婉儿往朱贵妃宫里的小太监常去的角门走。
她攥紧帕子，帕角那朵未绣完的海棠刺得掌心发疼——她在帕子夹层里塞了张纸条，写着“明日寅时，藏书阁取秘辛”。
傍晚，她召了所有信任的宫婢来偏殿吃糖水。
春桃捧着碗红豆羹首乐：“司制待咱们真好，比从前那掌事嬷嬷强多了！”苏挽棠笑着摸了摸小菊的头，目光扫过人群里的李婉儿。那丫头正低头搅羹，碗沿倒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你们可知，前日抄柳府时，我在库房发现本账册？”苏挽棠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上面记着送进宫里的东西...有些，可不该是宫外的人能送进来的。”
李婉儿的羹勺“当啷”掉进碗里。
她抬头时，苏挽棠正盯着她，目光像淬了冰的剑：“不过无妨，我己让人把账册锁进了暗格里。”她端起自己的碗，喝了口糖水，甜得发腻，“若有人想看看，明日...或许能找个机会。”
夜更深时，苏挽棠坐在案前，对着系统新解锁的《人心推演术》发笑。
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在风中摇晃的藤，看似柔弱，却己悄悄缠住了猎物的脚腕。
她摸出那方蜀锦帕子，在“海棠”花蕊处绣了朵极小的并蒂莲——那是给李婉儿的“路标”。
窗外，雪又下起来了。
苏挽棠望着飘雪的夜空，轻声道：“明天...该让有些人，尝尝被算计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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