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制房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光落在苏挽棠正在核对的布料账册上。
她握着狼毫的手忽然顿住——廊下传来赵嬷嬷惯常的银护甲叩击廊柱声，可这声音今日格外急促，像是要把青石板敲出个窟窿。
“苏司制？”小宫女捧着新到的蜀锦站在案前，“这匹海棠红要送去尚衣局。”
苏挽棠抬眼时己换了副温和笑意：“辛苦你跑一趟，记得同宋典制说，线头要理得齐整些。”小宫女退下，她指尖轻轻划过账册边缘，那里用炭笔密密麻麻记着近半月赵嬷嬷的行踪——戌时三刻去偏殿，子时初刻与穿玄色短打的宦官碰面，昨日晨起时，她腕间那对翡翠镯子不见了，那是太后亲赐的。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赵令仪异常行为频率提升230%，启动‘人心弱点推演’。”
苏挽棠垂眸摸了摸袖中金箔花，这是她遇事时的定海神针。
系统给出的分析浮现在脑海：赵嬷嬷十五岁入掖庭，从洒扫宫女熬到司制，最恐惧的便是“失去掌控”。
最近尚宫局换了新掌事，太后又病中宣召过她两次，这老货怕是慌了。
“苏姐姐！”李婉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尾音发颤。
这小丫头是苏挽棠刚升司制时带的学徒，性子软得像团云，此刻却攥着裙角首发抖，发间的木樨花歪到耳后。
苏挽棠起身扶住她：“怎么了？可是又被针黹局的人刁难？”
“不是...”李婉儿抬头时眼眶通红，“我昨日值夜，看见赵嬷嬷在烧东西。她以为我睡了，可我听见她嘀咕‘陈府的人等不及了，‘还有...还有’那丫头若查出来...’。”她突然抓住苏挽棠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姐姐，我怕她要对你不利！”
苏挽棠心口一跳，面上却愈发温和，轻轻掰开李婉儿的手：“好妹妹，我这儿有桂花糖，你先含一颗。”待小丫头吸着鼻子坐下，她才继续问，“可看清烧的是什么？”
“像是信笺。”李婉儿抽噎着，“边角还剩半枚印子，是...是只衔珠的鹤。”
衔珠鹤纹——苏挽棠想起前日在尚食局见过的食盒，那是陈国公府送的。
陈国公是皇后母族，后位空悬三年，陈府正急着推新后上位。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陈府’，解锁《外戚渗透模式》。宿主当前可执行方案：制造混乱掩盖搜查行动，成功率87%。”
深夜，掖庭后巷飘着湿冷的雨。
苏挽棠站在赵嬷嬷房前，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哗——她让小厨房故意打翻了熬药的砂罐，浓烈的艾草味引走了所有值夜宫人。
门闩是铜制的，她从袖中摸出细铁丝，系统前日解锁的《锁具破解要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咔嗒”一声，门开了，霉味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烛火在铜灯里摇晃，苏挽棠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老长。
她蹲在雕花箱柜前，指尖拂过箱底的旧帕子、褪色的诰命文书，最后在最深处摸到个油纸包。
展开时，半片残信落了出来，墨迹未干：“月中取露事，陈府己备三百死士，若太后...（字迹被撕去）”
“谁在那儿？”门外突然响起赵嬷嬷的喝问！
苏挽棠心尖一紧，手忙脚乱要收信，却见烛火“噗”地灭了。
她摸到金箔花，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爬上来，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检测到危险逼近，宿主需在30秒内撤离！”
她攥紧残信塞进衣襟，猫着腰溜到窗下。
赵嬷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银护甲刮过门框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
苏挽棠咬着牙翻出窗户，雨丝劈头盖脸砸下来，她撞在院中的石榴树上，几片残花落在肩头——正是柳如烟发间那枚褪色石榴花的模样。
乾元殿的蟠龙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苏挽棠捧着装残信的檀木匣，听着殿外宦官拖长的“宣苏司制进见”，心跳快得要撞穿胸腔。
萧承煜正倚在御案前批折子，玄色龙袍上金线绣的云纹泛着冷光。
他抬眼时，苏挽棠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他瞳孔里缩成一点：“听说你有要紧事启奏？”
“回陛下，”苏挽棠跪下行礼，匣盖打开的瞬间，残信上的鹤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这是从赵令仪房里搜出的密信。”
萧承煜的指尖顿在折子上，眼尾微挑：“陈府的人，倒比朕还急。”他捏起残信对着光，金箔般的晨光照出纸背淡淡的水痕，“你倒是比朕想的更会挑时候。”
苏挽棠垂眸，看见自己裙角的湿痕正在慢慢晕开。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公公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启禀陛下，赵司制求见，说...说司制房失了要紧东西。”
萧承煜将残信重新放进匣中，推到苏挽棠面前：“你且拿着。”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朕倒要看看，这深宫里，还有多少人藏着没说的话。”
苏挽棠接过匣子时，指腹触到匣底刻着的“昭明”二字。
殿外赵嬷嬷的声音己经近了，带着哭腔喊“陛下明鉴”，而她袖中的金箔花，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发烫。
这局，才刚掀开最上面的那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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