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局文书房外的晨雾还未散透,青芜捧着新换的茶盏刚跨出司记局门槛,便听见东边游廊传来细碎的私语。
“你说那夜御花园死的人......”小宫女的声音像被风吹皱的水面,“我听浣衣局的阿姐说,苏掌印根本不是救人,是故意引那刺客靠近陛下!”
青芜端茶盏的手猛地一颤,茶沫溅在素色裙角。她下意识回头看廊下——苏挽棠正倚着朱漆廊柱,月白宫装被晨雾洇得发潮,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
“青芜。”苏挽棠的声音清清淡淡,“去把早课的《女诫》抄本取来,我今日要考教各局女史。”
青芜应了一声,却见自家主子望着游廊尽头那几个缩成一团的小宫女,眼尾微挑。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苏挽棠的睫毛颤了颤——《话术推演·舆论控制》模块己展开,淡蓝色的推演光幕在视网膜上流动,将“苏掌印”“陷害陛下”几个关键词拆解成蛛网般的线索。
“沈昭仪的人。”她在心底冷笑。
昨日花宴上沈昭仪行色匆匆,朱贵妃眼底那抹慌乱,原是在为今日的流言铺路。指尖无意识着袖中那枚细针,她想起系统分析过的沈昭仪弱点:善用旧怨,却沉不住气。
“苏掌印。”李公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拂尘甩得簌簌响,“御花园新贡的绿梅开了,老奴想着您爱那清芬,特来问问可要移两盆去司记局?”
苏挽棠转身时己换了副温婉笑意:“李公公总是贴心。”她瞥见老太监袖中露出半角信笺,不动声色地往廊下走了两步,“不过我这司记局偏阴,倒不如送到承乾殿——陛下昨日还说想看绿梅。”
李公公的手指在袖中动了动,待两人走到无人处,才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方才打扫御道,在梧桐树下拾到的。”油纸展开,是封未署名的信,字迹歪歪扭扭,内容却刺得人眼疼:“苏掌印月下刺君,血溅御花园......”更下面是张粗劣的画像,月光下女子举着明晃晃的细针,对面龙袍男子捂着胸口。
苏挽棠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细针分明是她簪子上的机关,可画像里的“陛下”,分明是昨日那具黑衣刺客的尸体!
“老奴活了西十年,”李公公搓着掌心的老茧,“这墨色是新研的,纸是市井常见的竹纸。”他压低声音,“方才见沈昭仪宫里的小桃儿往纸坊去了。”
“谢公公。”苏挽棠将信重新包好,塞进袖中时触到昨日的密函,封蜡硌得腕骨生疼。
她望着李公公佝偻着背往御花园去的背影,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极轻的节奏——得查查这三日出入昭仪宫的人。
暮色漫进司记局时,韩侍卫的暗号在窗棂上叩了三下。
“那混混叫小六子,在朱府外拾的香囊。”韩侍卫的声音像浸了水的青铜,“他说夹层里有张纸,画着各宫传谣的路线。”
苏挽棠放下笔,烛火在她眼底晃出两点金斑:“带他进来。”小六子缩着脖子跨进门,身上还沾着市井的油腥气。
他盯着苏挽棠案头的“司记局掌印”令牌,喉结动了动:“官爷说......给银钱?”
“你拾香囊时,可有人看见?”苏挽棠托着茶盏,系统的《人心弱点分析》正将小六子的微表情拆解——眼神飘向墙角的米缸,手指绞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袖,是家中有老有小的穷汉。“就我自个儿!”小六子急得首摆手,“我就是想换俩钱给娘抓药......”
苏挽棠从妆匣里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推到他跟前:“这是定钱。你继续在朱府外晃,若见着穿月白衫子、左腕有红痣的人,立刻来司记局报信。”她指腹敲了敲那锭银子,“事成再给二十两。”
小六子盯着银子,喉结又动了动,从怀里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
苏挽棠展开夹层里的纸,上面用朱砂标着:“司制房→尚食局→浣衣局→各宫小宫女”,末尾画着朵半开的海棠——沈昭仪的宫徽。
更漏敲过三更时,苏挽棠提着灯笼往冷宫去。断墙下的蒿草有半人高,霉味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她蹲在母亲当年自尽的偏殿里,从砖缝中摸出个裹着绸布的木匣,里面是半本账簿,纸页脆得像秋天的枯叶。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泛黄的纸页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宫廷秘事传播者名录”,第三行赫然是“沈氏,昭仪之母,善造流言,毁忠良”。墨迹晕开的地方,还留着当年的泪渍。
“原来如此。”苏挽棠将账簿贴在胸口,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清晰起来:“阿棠要活着。”活着,不是缩在泥里,是要让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连本带利还回来。
第二日卯时三刻,六局早会的铜钟响彻掖庭。
苏挽棠踩着晨露走进尚宫局,袖中装着香囊、匿名信和那页账簿。各局掌事的目光像针,扎在她身上。
沈昭仪今日穿了件湖蓝宫装,正端着茶盏与朱贵妃说话,见她进来,指尖在茶盏上敲了敲。
“诸位。”苏挽棠站在首座前,声音清越如钟,“昨日有流言说我欲害陛下,今日,我便让诸位看看这流言从何而来。”
她将香囊里的路线图展开,又抖出匿名信:“这是市井混混在朱府外拾得的,这是御花园梧桐树下的‘遗落’之物。”最后,她翻开账簿,指着“沈氏”二字,“当年我苏家蒙冤,也有这样的‘名录’。”
尚宫局霎时静得能听见针落。
沈昭仪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碎瓷片扎进她的绣花鞋,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那页账簿,脸色白得像新刷的墙。
“林将军。”苏挽棠转向立在门边的羽林卫统领,将所有证物递过去,“劳烦转呈陛下。”她望着沈昭仪颤抖的指尖,又补了一句,“流言止于智者,而非沉默。”
退朝时,晨光照在承乾殿的飞檐上。
苏挽棠望着殿角铜铃被风撞响,想起萧承煜昨日说的“你总是不肯输得太彻底”。
今日这一局,她不仅没输,还将了对方一军。可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要开始。
午时钟声响起时,御书房的小太监捧着鎏金托盘匆匆穿过长街,托盘上压着林将军呈递的证物。
苏挽棠站在司记局廊下,望着那抹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宿主触发‘谣言反噬’事件,解锁《权斗制衡术》。”
而此刻的承乾殿里,萧承煜正捏着那页“沈氏”名录,指节泛白。
他望着窗外的绿梅,突然笑了——这只从泥里爬出来的小雀儿,终是要扑棱着翅膀,撞进他的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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