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更，苏挽棠正对着烛火整理今日查案的卷宗，忽听得窗棂传来极轻的叩击声。是陈公公的暗号。
她指尖在案上点了点，系统昨日解锁的《夜禁密讯要诀》浮上心头——寻常传旨不会选在子时三刻，更不会用敲窗这种逾矩的方式。
门闩刚拉开一道缝，陈公公佝偻的身影便挤了进来，掌心里攥着半枚玄铁虎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苏掌印，陛下密令。”他声音压得极低，鬓角沾着夜露，“即刻去东阁，面授机宜。”
苏挽棠的目光扫过虎符边缘的龙纹——确是皇帝私用的信物。
可当她抬眼时，正撞上陈公公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那抹神情太像当年掌事嬷嬷派她去冰窖取炭时的模样——表面是差使，实则是陷阱。
“韩侍卫在偏殿候着。”陈公公将虎符塞进她手心，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烛火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走后苑西巷，守卫少。”
换夜行衣时，苏挽棠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系统没有预警危险，但陈公公脚步比往日急促三分，绕道的路径又恰好避开了值夜禁军的视线——这哪里是“面授机宜”，倒像是引她去见不能见光的人。
韩侍卫的身影在巷口树影里现出来，腰间佩刀未出鞘，却按住了刀柄：“苏掌印。”他声音沉得像石板，“陈公公说走西巷？”
“你也觉得有问题？”苏挽棠快走两步，靴底碾过一片落叶，“西巷拐角有棵老槐树，去年雷劈过，树洞里藏过刺客。”
韩侍卫的手指在刀柄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警惕”暗号。
两人贴着宫墙走，月光被云遮了大半，只余些模糊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
苏挽棠数着步数——西巷该有十三块砖的缝隙长着青苔，可走到第七步时，她突然顿住：“青苔被扫过。”
韩侍卫的呼吸几乎要凝成霜：“有人清过路径。”
东阁的门虚掩着，烛火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昏黄的线。
苏挽棠推开门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龙案后空无一人，只有一面半人高的铜镜立在案前，镜面蒙着层薄灰，映出她和韩侍卫紧绷的脸。
案头有封信笺，墨迹未干，写着“镜中藏玄机，唯有心细者能窥”。
苏挽棠的指甲掐进掌心——萧承煜从不会用这种谜语，除非...她凑近铜镜，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古籍密辛相关线索，建议放大观察边框。”
铜镜边框是缠枝莲纹，苏挽棠借着火折子的光，看见在莲花的花蕊处，有极细的刻痕。
她摸出簪子轻轻刮去锈迹，一行小字渐渐清晰：“朱府旧账，藏于冷宫西侧石壁。”
“石壁？”韩侍卫抽出佩刀，“冷宫西侧十年前塌过，如今只剩半面墙。”他刀尖挑起铜镜，镜面突然倾斜，一道暗格从案底弹出，里面躺着半块玉珏——和苏挽棠袖中母亲留下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走。”苏挽棠把玉珏攥进手心，“去冷宫。”冷宫的断墙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兽，韩侍卫的刀背敲在石壁上，第三块砖发出空洞的回响。
苏挽棠用匕首撬起砖缝，锈迹簌簌落下，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躺着本裹着油布的账册。油布掀开的刹那，霉味混着墨香涌出来。
苏挽棠翻到中间一页，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二十一年春，送盔甲三百副至漠北”、“二十三年夏，赠左相田契八百亩”，最末一页右下角，用朱砂笔圈着“皇后候选人”，下面三个名字：苏挽棠、沈昭仪、己故贤妃之女赵良娣。
“她把我也算进去了。”苏挽棠的声音发涩，指腹抚过自己的名字，“朱贵妃要扶一个傀儡皇后，而我...是她选中的棋子。”
“苏掌印！”韩侍卫突然拽她后退，殿外传来皮靴碾过碎瓦的声响。
朱贵妃的身影出现在月光里，鬓边东珠闪着冷光，身后跟着六个黑衣侍卫，腰间佩刀泛着幽蓝——是漠北玄铁打造的，宫里只有暗卫能用。
“苏掌印真是聪明。”朱贵妃抚了抚鬓角，嘴角勾着笑，“从谣言查到路线图，从路线图追到东阁，再从东阁摸到我藏了十年的账册。”她抬手指向苏挽棠怀里的账册，“可你知道最蠢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苏挽棠握紧匕首，后背抵着石壁——这里只有一扇破门，韩侍卫的人在外面守着，但朱贵妃带了六个暗卫，他们寡不敌众。
“你以为这是陛下设的局。”朱贵妃的笑声像夜枭，“可你手里的虎符，是我从陈公公那儿抢的；东阁的信笺，是我仿的御笔；连那面铜镜...”她指了指苏挽棠袖中的玉珏，“也是我让人埋的——我要你自己把赃物挖出来，再死在这冷宫，让所有人以为是你私藏账册，意图不轨。”
韩侍卫的刀“当啷”落地，他捂住左肩，那里插着支淬毒的短箭——暗卫刚才的动静，是调虎离山。
苏挽棠的心跳得要撞破胸腔，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致命危机，建议利用账册转移注意力。”她把账册往朱贵妃脚下一丢：“娘娘这么急着杀我，是怕账册里的‘皇后候选人’名单曝光？”月光照在账册上，“苏挽棠”三个字格外刺眼，“陛下若知道您想扶个傀儡，会怎么想？”
朱贵妃的脸白了一瞬，又立刻恢复镇定：“陛下？他早被我迷得晕头转向——”
“迷得晕头转向的，是你吧。”冷宫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萧承煜的声音混着刀风撞进来，“韩侍卫，把人拿下。”
朱贵妃猛地转头，就见她的暗卫被禁军围了个严实，韩侍卫捂着伤口冲过来，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苏挽棠这才发现，他左肩的箭根本没入肉里——是提前裹了布的假伤。
“你...”朱贵妃的指甲掐进韩侍卫手背，“你早和陛下串通！”
“娘娘以为陈公公为何绕道？”苏挽棠捡起账册，“他是在引您的暗卫跟来，好让禁军瓮中捉鳖。”她望着朱贵妃骤然惨白的脸，想起系统里那句“上位者的局，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戏”，“您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其实...不过是陛下手里的棋子。”
朱贵妃被押走时，突然回头笑了：“苏掌印，你以为坐上皇后位就能翻苏家的案？告诉你，当年...”
“带下去。”萧承煜的声音像冰锥，截断了她的话。他走进来，目光落在苏挽棠怀里的账册上，“你可知这名单为何有你？”
苏挽棠摸了摸袖中的玉珏，那半块和母亲的合在一起，硌得手心生疼：“因为陛下需要一个既能制衡外戚，又不会被外戚控制的皇后。”
萧承煜没说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己过，晨光就要漫过宫墙。
苏挽棠望着朱贵妃消失的方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朱贵妃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喉咙里。
而那本账册里的名单，此刻正被她捂得发烫，仿佛在说：从今天起，你再不是躲在角落的宫婢，而是这后宫里，最醒目的靶子。
韩侍卫走过来，伸手要接账册：“苏掌印，天快亮了。”
苏挽棠把账册递过去，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的痕迹。她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听见自己说：“等会儿，我想再看一眼。”
月光彻底隐去了，账册上的字在晨曦里泛着淡金，“苏挽棠”三个字，像道新刻的伤疤。
她知道，从今夜开始，所有的局都己摊开在阳光下，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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