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局议事厅的檀香刚燃到第三柱,苏挽棠踩着晨露进来时,二十余双眼睛齐刷刷扎在她月白宫装上。
廊下的铜鹤香炉飘出淡烟,映得她眉峰更冷——这是她特意选的时辰,卯时三刻,沈昭仪的人刚送完早膳,女史们还没来得及把昨夜的蜚语捂热。
“诸位。”她扶着案几坐下,指尖在檀木上敲出两下,“昨日朝会,陛下问起朱贵妃那本账册。”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值房的小宫女端茶的手一抖,青瓷盏“当啷”撞在漆盘上。
苏挽棠垂眸扫过众人紧绷的后颈,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沈昭仪派系女史呼吸频率加快27%,符合《人心弱点分析·急噪型》特征】。
她勾了勾唇角,声线放得更慢:“本宫己回禀陛下,账册有假。”
“假的?”西首突然炸起一声冷笑。
沈昭仪的贴身女官玉鸾“噌”地站起来,银护甲刮过椅背发出刺耳声响,“苏掌印好大的胆子!朱贵妃的罪证是陛下亲批的,你说假就假?”
苏挽棠抬眼,正撞进沈昭仪从廊外投来的目光。
那女子着藕荷色翟衣,鬓边点翠步摇随着急步晃动,金累丝牡丹簪子几乎要戳进额角——分明是听见风声赶过来的。她在门槛前顿了顿,广袖一扬:“玉鸾退下。”又转向苏挽棠,眼尾飞起两簇火,“苏掌印说账册有假,莫不是在说陛下圣断有误?”
“昭仪娘娘这顶帽子扣得好。”苏挽棠指尖着袖中拓下的墨迹残页,“不过臣记得,昨日朝会陛下说的是‘查’。”她忽然笑了,“倒是昭仪娘娘,比户部尚书还急着定案——莫不是怕查到什么不该查的?”
沈昭仪的脸“刷”地白了。她踉跄两步,扶着案角的手青筋凸起:“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苏挽棠将残页拍在案上,墨迹未干的拓本里,半枚模糊的指纹清晰可见,“这是账册内页的拓印。臣让人比对过,后半本的字迹与昭仪娘娘身边小桃的描红帖如出一辙——娘娘不妨问问小桃,她替人誊抄账册时,可曾留了这枚压在纸角的丹蔻印?“
沈昭仪猛地转头看向立在廊下的小桃。
那宫婢正绞着帕子,指节泛白,听见“小桃”二字,喉结动了动,竟别过脸去。
沈昭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拔高声音:“你这是栽赃!本宫与朱贵妃素无往来——”
“那便写份保证书吧。”苏挽棠从袖中抽出一张素笺,“昭仪娘娘若说清白,便写下‘所言属实,如有虚言甘受天罚’。”她推过笔架,墨汁在砚中晃出涟漪,“娘娘敢吗?”
沈昭仪的指尖悬在笔杆上,迟迟不敢落下。
厅内不知谁吸了口凉气,惊得梁上栖着的雀儿扑棱棱飞走。
苏挽棠望着她颤抖的睫毛,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目标情绪值-30,进入崩溃临界】。她垂眸掩住眼底暗涌,轻声道:“若不敢...莫怪臣明日早朝,将这枚指纹呈给陛下。”
沈昭仪猛地甩袖,珠翠相撞发出碎响:“本宫身子不适,先走了!”她踉跄着撞开廊门,点翠步摇上的珍珠簌簌落在青砖缝里,像一串未说完的骂词。
小桃是在酉时三刻来的。
苏挽棠正对着烛火比对朱贵妃密信的拓本,听见廊下细碎的脚步声,头也不抬:“进来。”
宫婢的膝盖“扑通”砸在地上,带着哭腔:“苏掌印,奴婢不是故意的...昭仪娘娘拿奴婢阿娘的药钱逼奴婢...她、她还说苏家的案子...”
“你阿娘的药钱,本宫让太医院另拨一份。”苏挽棠放下笔,俯身替她擦掉脸上的泪,“你说,沈昭仪是如何让你誊抄账册的?”
小桃浑身一震,抬头时眼底泛着水光:“上月十五,娘娘把奴婢叫到偏殿,说有份账本要誊抄...她、她还说,只要办妥了,等朱贵妃倒台,就把奴婢指给司设局的张典史...”她突然攥住苏挽棠的衣袖,“可奴婢前日看见娘娘在佛堂烧纸,烧的是苏家旧案的卷宗!”
苏挽棠的手指在案上收紧。系统面板弹出【小目标完成:获得关键证人】,《进阶策·世家秘辛手札》的锁纹“咔”地裂开。她按住小桃的手背:“明日辰时,随本宫去御花园见陛下。”
御花园的桂花开得正盛,金粟般的花瓣落了萧承煜半袭玄色龙袍。他倚着太湖石,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沈昭仪和小桃,指尖转着那方拓印:“沈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陛下明鉴!”沈昭仪扑过去抓住他的龙靴,“这贱婢定是被苏挽棠收买了!”她突然抬头,眼尾猩红如血,“苏挽棠才是幕后黑手!她当年是罪臣之女,如今攀附陛下,不过是想翻苏家旧案——“
“够了。”萧承煜甩袖避开她的触碰,目光转向苏挽棠,“苏掌印,你说。”
苏挽棠上前两步,将两本账册并排展在石桌上:“这是户部存档的朱府账册,这是被调换的伪本。”她指着伪本右下角,“此处折痕与小桃描红帖的压痕一致,且墨色比前半本深三分——是深夜点着烛火赶工的痕迹。”她又取出一方琉璃盒,“这是臣妾让尚衣局取的昭仪娘娘丹蔻,与拓本上的指纹比对过...”
“够了!”沈昭仪突然尖叫着扑向石桌,却被守在一旁的韩侍卫拦住。她瘫坐在地,发髻散了一半,金簪子戳得额头渗出血珠:“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见苏挽棠得宠,一时糊涂...”
“糊涂?”萧承煜冷笑一声,“当年你母族送你入宫时,说的可是‘沈氏女最擅持重’。”他转身望向苏挽棠,眼尾的细纹里浮着笑意,“苏掌印,你说该如何处置?”
“按宫规,伪造证据诬陷同僚,当降为宫婢,打入冷宫。”苏挽棠垂眸,声音平稳得像山。
“准。”萧承煜一甩袖,龙纹暗绣在风里翻卷如浪,“即刻执行。”
冷宫的风裹着霉味灌进偏殿时,苏挽棠正掀开覆在画像上的灰布。
褪色的绢帛上,少女着月白襦裙,眉眼与她如今的轮廓重叠七分——那分明是她十二岁时的模样,还未被没入掖庭前的样子。
她指尖发抖,翻过画轴,背面一行小楷刺得她眼眶发热:“凤座非你莫属,只待时机成熟。”
“苏掌印?”跟在身后的女史轻声唤她,“该回六局了。”
苏挽棠将画像小心收进袖中,转身时瞥见墙角的蛛网在风里摇晃。她望着远处冷宫的红墙,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神秘画像,关联宿主身世】。
深夜的承明殿飘着沉水香。
萧承煜倚在软榻上,案头的密报被烛火映得泛
苏挽棠跪在他脚边,能听见他指节敲着案几的轻响:“你可知朕为何迟迟不立后?
“臣不敢妄议。”
“但有人己在替朕选了。”萧承煜将密报推到她面前,“皇后候选人名单,你排第一。”苏挽棠抬眼,正撞进他深不可测的眸底。
殿外的更漏“咚”地响了一声,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棋局,才刚刚开始。
“掌印娘娘。”殿外突然传来陈公公尖细的嗓音,“乾清宫送来密诏。”
苏挽棠接过那方黄绢时,指尖触到未干的朱砂印泥,还带着温热。
她望着陈公公佝偻着退下的背影,又望向软榻上似笑非笑的帝王,袖中画像的边角硌得掌心发疼。是谁画了那幅画像?皇后名单的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算计?
更漏又响了,沉水香的烟缕在月光里缠成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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