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的尖嗓音撞破承明殿的沉水香时,苏挽棠正盯着袖中画像发怔。
那方黄绢被他捧在掌心,朱砂印泥的温度透过层层宫纱,烫得她指尖发麻——密诏来得太急,连墨迹都未干透,倒像刚从帝王笔锋上滴下来的。
“掌印娘娘?”陈公公佝偻着背又唤了一声,眼角的皱纹里浮着三分笑意,“东阁的炭盆该烧得旺了。”
苏挽棠垂眸应了声“有劳”,余光瞥见萧承煜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转着半块羊脂玉扳指。
他的目光像浸在寒潭里的针,扎得她后颈发紧——方才还说皇后候选名单的事,转眼间又遣密诏,这棋局的棋子,怕是要当场落子了。
换素衣时,韩侍卫守在偏殿外,佩刀与门框相撞的轻响一下下叩着她的神经。
她对着铜镜理鬓角,看见自己眼底浮着血丝——从沈昭仪被打入冷宫,到这幅突然出现的画像,再到皇后名单,不过半日,系统在她识海连响了七次提示音,最后一次是:【检测到“皇后候选”事件触发,建议宿主激活《帝王心术推演·制衡篇》】。
“苏掌印。”韩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清冽,“时辰不早了。”
东阁的红墙在夜色里像浸了血,李公公正背手立在檐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见她过来,他转身推开雕花门,袖中飘出一缕沉水香——和承明殿的不同,更淡,带着点松木香,是御园特有的。
两人目光在门楣下交汇的刹那,苏挽棠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司制房,李公公曾借送新茶的由头,往她茶盏底压了张字条:“御园西隅老槐,根下有物。”
“娘娘请。”李公公退后半步,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
东阁内烛火通明,萧承煜正站在书案前翻一本《唐宫仪制》,玄色龙袍被烛火映得泛红。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知道朕为何选东阁见你?”
苏挽棠跪下行礼,额头几乎要碰到青石板:“臣愚钝。”
“这里藏着本朝十二位皇后的手札。”萧承煜合上书,指尖重重叩在“长孙皇后”西个字上,“她们有的贤德,有的狠辣,有的被权臣当刀使,有的把帝王当棋下——但没一个,是朕亲自选的。”他忽然俯身捏住她下巴,指腹擦过她嘴角的旧疤,“苏挽棠,你猜朕现在最想要什么?”
她心跳漏了半拍,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帝王情绪波动值+15,建议宿主采用“示弱+反问”策略】。
“陛下想要...一个能与您对弈的人。”她垂眼,任由他的拇指碾过自己的唇,“不是棋子,不是刀,是另一只执棋的手。”
萧承煜的指节顿住,忽然低笑出声。他松开手,从案头抽出一张洒金笺:“这是皇后候选名单,你排第一。”金笺展开时,她瞥见第二行是朱贵妃的侄女,第三行是兵部尚书之女,“但朕不信天命,只信人事。七日后的选秀宴,朕要你让所有人看清——谁才是最适配之人。”
适配之人。
苏挽棠在心里咀嚼这西个字,系统己自动调出《人心推演术》:朱贵妃虽被禁足,但她的人还在六局里扎根;兵部尚书想借后位固权,必然会在秀女里安插耳目;至于她自己...画像背面的字突然浮现在眼前,“凤座非你莫属”,是谁在替她铺路?
“臣领旨。”她叩首,发间银簪磕在地上,“只是...选秀宴上耳目众多,臣需要些助力。”
“韩侍卫调给你。”萧承煜重新坐回软榻,端起茶盏时袖口滑开,露出腕间一道旧疤,“还有,去见见柳家那丫头。”他指节敲了敲茶盏,“寒门之女,最恨被家族当棋子。”
三日后的司制房,苏挽棠翻着秀女名册,指尖停在“柳疏桐”三个字上。
系统弹出分析:【柳氏,父为八品县丞,有嫡兄在吏部当差,性格外柔内刚,曾在族学顶撞过族老】。
她合上册子,对身边女史道:“传柳小姐来司制房,就说要教她认六局的铜符。”
柳疏桐来的时候,月白裙角沾着泥点,发间只插了支木簪。
见她要行礼,苏挽棠扶住她胳膊:“柳小姐可知,你族兄昨日往户部递了帖子?”
少女瞳孔骤缩,指尖掐进掌心:“他们...又要拿我换好处?”
“你想不想自己做回主?”苏挽棠从袖中摸出枚铜符,“选秀宴上,你只需在陛下问起家世时,提一句‘族兄曾收过盐商三千两银子’——剩下的,我来。”
柳疏桐攥紧铜符,指节发白:“若能摆脱他们...疏桐愿为姐姐效死。”
选秀宴当晚,承晖殿的水晶灯把琉璃盏照得发亮。
苏挽棠立在廊下,看着朱贵妃的贴身宫女小桃端着酒壶往柳疏桐席前走,嘴角勾起半分冷笑。她对暗处使了个眼色,韩侍卫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小桃的酒壶“当啷”落地,里面的液体在青砖上洇开一片黑——是鹤顶红。
“大胆!”监察司的人冲上来按住小桃,她尖叫着供出朱贵妃,“是娘娘说的,只要柳家丫头死了,尚书大人就能...”
殿内霎时安静如斯。
萧承煜的目光扫过的小桃,又落在柳疏桐身上:“柳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
柳疏桐跪首身子,声音清越如铃:“回陛下,民女族兄确实收过盐商银子,民女曾劝过他...可他说,这是为了给民女争个好前程。”她抬眼时,眼角泛着红,“民女不求前程,只求能自己选条路走。”
萧承煜的指节在案上轻叩,目光扫过苏挽棠时,眼底浮起笑意:“好个自己选路。”
宴散时,苏挽棠站在承晖殿高台,望着满庭退下的嫔妃。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新赐的婕妤金印在腰间坠得人发沉——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任务完成度100%,解锁《御园古卷·旧宫舆图》】。
“婕妤娘娘。”李公公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御园的腊梅开了,娘娘明日可要去赏?”
她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照见他眼角一道极浅的疤——和画像上,她母亲眉心的朱砂痣位置一模一样。
“好。”她摸了摸腰间金印,“明日辰时,我去御园巡查。”
夜风卷着腊梅香扑来,苏挽棠望着御园方向的黑影,袖中画像的边角再次硌疼掌心。
那幅画里的少女正隔着二十年的光阴望着她,而东阁那本《唐宫仪制》的夹层里,她曾瞥见半页纸,墨迹与画像背面的小楷如出一辙:“御园老槐,藏着苏家冤屈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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