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苏挽棠踩着霜花进了御园。
李公公弓着背在前引路,棉鞋碾过薄冰发出细碎的响,他枯瘦的手指往西北方一点:“娘娘瞧,那片开蜡梅的荒园子,原是先太嫔的颐春苑,二十年前就封了。”
她的靴底擦过青石砖,目光扫过歪斜的朱漆门额——“颐春”二字被苔痕浸得发绿。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轻响:【《断痕识别术》己加载,可识别土中异常痕迹。】袖中《御园古卷》的边角硌着掌心,她想起昨夜在东阁翻到的夹层纸页,墨迹与母亲画像背面的小楷重叠成影:“御园老槐,藏着苏家冤屈的真相
“李公公。”她停步,指尖拂过门旁老槐皲裂的树皮,“这树有年头了。”
李公公的喉结动了动,眼角那道浅疤随着笑容扭曲:“老奴记得,当年先太嫔总在槐树下晾药,说是能祛晦气。”他话音未落,苏挽棠己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树根旁的泥土——表层是新翻的虚土,下面却凝着板结的硬块,像是被重物压过多年。
“来人。”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取铁锹来。”
随侍的小宫女愣住:“娘娘,这...这是荒废的园子,怕脏了您的手。”
“脏了手总比脏了心好。”她抬眼时,目光如刀划过小宫女发颤的睫毛,“去。”
铁锹落下的第一声闷响,惊飞了枝桠上的寒鸦。
挖到三尺深时,铁铲磕在硬物上发出清响——是半枚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边缘嵌着残缺的云纹。
苏挽棠蹲在坑边,指甲扣住盒缝用力一扳,“咔”的脆响里,虎符残片与半封血书露了出来。虎符上的“苏”字被锈迹裹着,却依然刺得她眼眶发疼。那是父亲的虎符,她幼年时总爱趴在书案上描摹这枚“苏”字,父亲会刮她的鼻尖笑:“棠棠将来要做女将军,这虎符,便替为父保管着。”
“娘娘?”小宫女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她攥紧虎符,指节泛白,血书的边角蹭过掌心,带着陈年的腥气——是用朱砂混着人血写的,字迹被岁月浸得模糊,却能辨出“通敌”二字刺目。
“收起来。”她将铁盒塞进袖中,转身时正撞进李公公探究的目光,“李公公替本宫守着这园子,若有半分动静...”尾音隐在风里,却让李公公后背沁出冷汗,慌忙跪下行礼。
月上中天时,栖鸾殿的烛火噼啪炸了个灯花。
苏挽棠将血书平铺在檀木案上,《世家秘辛手札》摊开在旁,泛黄的纸页上写着:“血书隐字,以醋浸之可现。”她倒了半盏醋,指尖捏着血书边缘浸入醋液——纸张迅速起了褶皱,一行墨字如蛇爬般浮现:“朱府勾结兵部,嫁祸通敌。”
“啪!”茶盏重重落在案上,茶水溅湿了袖口。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原来当年父亲的“通敌”罪名,竟是朱家用计构陷!
朱贵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朱府与兵部素来交好,这线索像一根刺,扎破了二十年来笼罩苏家的迷雾。
“叩叩。”窗棂被轻敲三下。
苏挽棠迅速将血书和虎符塞进妆匣底层,用玉簪扣紧暗锁。
门一开,小六子裹着寒气钻进来,发梢还滴着水:“婕妤娘娘,小的在冷宫外蹲守,瞧见沈昭仪大半夜摸黑出去,手里攥着个纸团!”
她的瞳孔微缩:“沈昭仪?她不是被打进冷宫三天了么?”
“谁说不是呢!”小六子搓着冻红的手,“她披头散发的,像个鬼似的,往司刑局的方向去了。小的跟了段路,听她念叨什么‘苏氏藏禁器’...”
话音未落,苏挽棠己抓起披风往外走。
冷宫外的青苔被夜露浸得滑腻,她扶着剥落墙皮的宫墙疾行,转过影壁时正撞见面色癫狂的沈昭仪——那女人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正往司刑局的门缝里塞密信。
“沈昭仪!”她喝了一声。
沈昭仪猛地转身,头发散乱如蓬草,眼眶红得像要滴血:“苏挽棠!你抢了我的恩宠,毁了我的前程,现在还要夺我的活路?”她扑过来,指甲刮过苏挽棠的手腕,“这密信送进去,你私藏虎符的罪就坐实了!”
苏挽棠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疼得沈昭仪尖叫。两人撕扯间,密信“啪”地掉在地上,墨迹未干的字迹刺目:“苏氏掌握虎符残片,若能呈给陛下...”
“捡起来。”她松开手,对跟来的宫女道。
宫女战战兢兢捡起密信,她扫了一眼便冷笑:“沈昭仪,私递密信是死罪,你倒先急着给本宫递刀?”
“你有虎符!你藏禁器!”沈昭仪跌坐在地,发间银簪歪在耳后,“司刑局的人马上就来,你等着被砍头吧!”
“砍谁的头还不一定。”苏挽棠从袖中取出虎符残片,举高让众人看清,“这是本宫今日在御园巡查时挖出的,本欲今早呈报陛下。至于这血书...”她转身对宫女道,“
去取醋来。”
醋液淋在密信上的瞬间,沈昭仪的脸白得像纸。
苏挽棠将显影后的血书摊开:“看见没有?这是二十年前的旧物,写着朱府构陷苏家。沈昭仪,你若真关心禁器,该去查查朱府才是。”
“苏婕妤所言属实。”韩侍卫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着玄色飞鱼服,腰间佩刀映着月光,“陛下今早便知御园挖出旧物,特命末将在此等候。”
沈昭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司刑局的人上前架起她时,她突然扑向苏挽棠:“你以为你赢了?虎符只有一半,另一半...另一半在...”
“带下去。”韩侍卫皱眉挥手,两个宦官捂住沈昭仪的嘴拖走了。
苏挽棠望着她扭曲的脸,心跳漏了一拍——虎符另一半?
未时三刻,承明殿的檀香缭绕。
萧承煜倚在软榻上,指节轻叩着案几上的虎符残片:“苏婕妤倒是会找东西,御园那片荒土,朕都快忘了。”
“臣妾只是替陛下巡查宫苑。”她垂眸,眼底暗涌被睫毛掩住。
“你可知这虎符为何只剩一半?”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刃。
她喉结动了动:“臣妾不知,但另一半若现世...或许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盆里松枝爆裂的响。
萧承煜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去查吧。朕倒要看看,这半块虎符能引出什么来。”
退出承明殿时,晚风掀起她的披风。她摸着袖中未呈的血书,心里清楚——这位帝王,早己知晓太多。
次日卯时,小六子湿着鞋溜进栖鸾殿,发梢滴着水:“婕妤娘娘,赵府...”
“什么?”她放下茶盏。
小六子抹了把脸,压低声音:“赵府的马车今早进了宫,车帘缝里...好像露出半截虎纹。”她的手指在案上轻轻一扣——虎纹?
窗外的雪开始落了,细雪裹着北风扑在窗纸上,模糊了小六子的脸。
而栖鸾殿的妆匣里,半枚虎符与半封血书静静躺着,像两把钥匙,正缓缓拧开二十年前那桩血案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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