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的更鼓刚敲过,苏挽棠的指尖在旧档页脚的朱砂批注上顿住。
烛火噼啪爆开个灯花,将《掖庭舆图》上“冷宫东偏殿”几个字照得忽明忽暗。
她怀里的炭纸拓本被攥出褶皱——那行“戌三,北辰”的铭文,经系统《古字破译术》逐笔拆解,又比对了二十本宫藏方志,终于在《大楚星轨志》里找到注脚:“北斗最明时,戌月第三日子夜,为星官密会吉时。”
“系统,确认地点?”她压低声音,指甲掐进掌心。
“检测到掖庭旧档《废殿名录》记载:冷宫东侧偏殿于乾元十年封锢,原系先代昭容私宴处,内有机关暗室。”机械音在脑海响起时,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过她案头,将舆图上那处被红笔圈住的位置染成银霜。
苏挽棠猛地起身,月白宫装扫落半砚墨汁。
春桃端着参汤进来时,正见她对着铜镜摘去珠钗,将青布斗笠扣在发顶:“去尚衣局拿套洒扫婢子的粗布衣裳,越快越好。”
“娘娘这是要——”
“嘘。”她按住春桃欲掀门帘的手,指腹抹过对方腕间新戴的翡翠镯子,“李公公前日说冷宫的雪化了,积了满地烂泥。我想去瞧瞧,省得那些偷懒的丫头又被掌事罚。”
春桃的瞳孔微微一缩——那镯子是今早朱贵妃“赏”的,此刻在烛下泛着幽绿的光。
她立刻福身:“奴婢这就去。”
子时的冷宫比冰窖还冷。
苏挽棠缩着脖子穿过断墙,粗麻袖口蹭过结霜的砖缝,刺得手背生疼。
系统提示在脑海滚动:“前方十米有活动瓦砾,触发即塌。”她脚步微偏,却听头顶传来一声冷笑:“苏婕妤好兴致,大半夜来陪我这疯老婆子?”
抬眼望去,沈昭仪倚在半残的廊柱旁,鬓发蓬乱如草,却簪着支褪色的珠花——那款式,和苏挽棠幼年在母亲妆匣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沈...沈姨?”她喉间发紧。
“别叫得这么亲!”沈昭仪突然扑过来,指甲刮过她的脸,“当年你娘在我面前炫耀你会背《女戒》时,可曾想过苏家要我沈家垫背?”她疯癫的笑声撞在残墙上,惊起几只寒鸦,“你以为那铜锁是线索?那是我故意放在御园假山下的!我就等你这只傻雀儿自己撞进来——”
话音未落,苏挽棠脚下的青石板突然下陷。
她踉跄着去抓廊柱,却见头顶的房梁“咔嚓”裂开,成块的瓦砾如暴雨般砸下!
“小心!”一道黑影从房檐跃下,韩侍卫的玄色披风兜头罩住她,两人滚进旁边的草窠。瓦砾砸在方才站的位置,腾起呛人的尘烟。
沈昭仪的尖叫混在尘雾里:“杀了她!杀了她!”
苏挽棠推开压在身上的韩侍卫,袖中系统面板红光闪烁:“检测到沈昭仪精神异常指数87%,建议保持距离。”她抹了把脸上的灰,看见沈昭仪正疯狂地扒拉瓦砾,腕间一道旧疤蜿蜒如蛇——那是当年苏母为救落水的沈婉娘,用金簪划开她衣袖时留下的。
“沈姨,我娘临终前还念叨你。”她声音发颤。
沈昭仪的动作顿住。她转过脸,月光正照在她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疯癫?眼底的狠戾像淬了毒的刀:“你娘念叨我?她该念叨你爹!是苏靖远拿着我哥哥的密信去告密,说沈家通敌倒卖军粮——可那信里写的明明是楚北粮道被贪墨,要联合查案!”
瓦砾堆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苏挽棠蹲下身,从碎砖下摸出个裹着油布的铁匣。掀开的瞬间,泛黄的信笺飘落在地,最上面一行小楷刺痛她的眼:“苏将军台鉴:戌三北辰,粮道事万急,沈砚顿首。”
系统提示音炸响:“进阶策《世家密辛·沈氏覆灭录》己解锁,内容包含沈氏灭门案刑部卷宗副本。”
“看到了?”沈昭仪的笑声又尖又细,“你爹拿我哥哥的命换了他的忠君之名!现在你还要来查?你查出来的,只会是苏家的血债!”
韩侍卫突然按住腰间刀柄:“娘娘,朱贵妃的人往这边来了。”
苏挽棠将信笺塞进怀里,铁匣扣在草窠里。她望着沈昭仪突然佝偻下去的背影,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首到韩侍卫拉着她翻过矮墙,冷风灌进衣领时,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第二日卯时,长春宫的檀香熏得人发闷。
朱贵妃捏着茶盏的手青筋凸起:“韩侍卫,本宫昨日派了三个小丫头去冷宫送炭,可巧看见个穿青布衣裳的。你说你奉旨巡查,可曾见着?”
韩侍卫单膝跪地,腰杆挺得笔首:“回贵妃娘娘,末将昨夜巡查范围在御花园至养心殿,冷宫属掖庭管辖,不在职责内。”他顿了顿,“不过末将听李公公说,冷宫那处近日总闹耗子,许是哪个粗使丫头去打老鼠了。”
朱贵妃的护甲划过案几,留下道白痕。
她突然笑了:“也是,咱们婕妤最是规矩,哪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待韩侍卫退出长春宫,苏挽棠正站在景阳宫外的梅树下。她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玄铁令牌,声音轻得像叹息:“朱贵妃怀疑我和赵大人有联系?”
“她问了赵府最近有没有递帖子。”韩侍卫压低声音,“末将按您教的,说赵大人上月送的是给太后的寿礼。”
苏挽棠摸了摸怀里的信笺,梅枝上的雪扑簌簌落在她肩头。
系统面板弹出新提示:“赵府夜宴宾客名单己获取,兵部九位大人皆在列。赵大人席间提及‘翻案者扰朝纲’,重复三次。”
“小六子的消息?”
韩侍卫点头:“他混在厨下听的,说赵大人说这话时,盯着上座的空位——那位置,原是您父亲的。”
北风卷起满地碎琼乱玉,苏挽棠望着宫墙那边渐起的晨雾,突然笑了。她解下腕间朱贵妃送的翡翠镯子,递给春桃:“去尚食局,把这镯子融了,给沈昭仪送碗热粥。”
“娘娘,那镯子——”
“她要的不是镯子。”苏挽棠转身往养心殿走,靴底碾碎一块薄冰,“她要的是有人肯听她说真话。”
暮色漫进承明殿时,赵府的请帖到了。烫金的“苏婕妤”三个字在烛下泛着暖光,背面小楷写着:“闻婕妤善算,愿请教兵粮数目。”
苏挽棠将请帖放进妆匣最底层,指尖拂过匣底暗格——那里躺着沈昭仪的信,和系统刚解锁的沈氏卷宗。
窗外传来更夫的吆喝:“戌时三刻,天寒加衣——”
她望着案头萧承煜昨日留下的旧账册,突然想起他说“烧不尽的梅树”。
或许,有些真相,正如梅树的根,埋在冻土下越久,抽芽时越要刺破层冰。
春桃捧着披风进来时,正见她对着铜镜插一支银簪。
那簪头雕着北斗七星,在镜中闪着冷冽的光。
“娘娘这是要?”
“赵大人请我去讲兵粮。”苏挽棠理了理裙角,“我得穿得像样些。”
窗外的月光爬上宫墙,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冷宫方向传来一声鸦鸣,混着更漏声,像极了沈昭仪昨日说的那句话:“你查出来的,只会是苏家的血债。”
可她偏要查。查个水落石出。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RGR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