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挽棠的青鸾轿己停在赵府朱漆门前。
门房见着轿帘上绣的双凤衔珠纹,慌忙跪下行礼,铜门环撞在青石上发出清响。
赵府二管家哈着腰掀起轿帘,她扶着春桃的手跨出,月白翟衣扫过沾露的石阶——这是萧承煜昨日赏的,说是“婕妤出入外臣府邸,总得有个体统”。
正厅里飘着沉水香。
赵大人迎出来时,官服补子上的云雁纹被晨光镀了层金边。
他捻着花白胡须笑:“婕妤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苏挽棠福身还礼,袖中系统面板微微发烫。
凌晨解锁的《话术指南·虚实之道》里,第一条便是“示弱者先握牌”。
她垂眸盯着自己腕间褪了色的银镯——那是母亲自缢前塞给她的,“这是苏家最后一件干净东西”——声音便带了三分怯:“大人谬赞了。妾在掖庭当洒扫的时候,连兵部的门槛都不敢多看一眼,哪懂什么兵粮数目?”
赵大人引她坐了玫瑰椅,茶盏刚捧上来,她便被茶烟呛得轻咳。
春桃忙掏帕子替她擦唇角,却见她眼尾扫过赵大人案头摊开的《九边军资考》,指尖在膝头轻轻叩了三下——这是和韩侍卫约好的“开始试探”暗号。
“听闻沈昭仪在冷宫常说胡话。”她突然抬眼,“前日妾去送粥,她抓着妾的袖子喊‘戌三案’,又说‘苏将军冤枉’……”
赵大人端茶的手顿了顿,茶盏底与木案相碰,发出极轻的“咔”声。
他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笑得比刚才更热络:“疯妇的话也能信?当年苏将军通敌证据确凿,连陛下都下了旨的。”
系统面板弹出新提示:“赵枢(赵大人名)喉结滚动三次,左手小指无意识蜷缩——典型掩饰性动作。”苏挽棠垂眸抿茶,舌尖漫开的苦茶里突然品出丝甜。
她要的,就是赵大人这“急着撇清”的慌张。
“是妾多嘴了。”她将茶盏轻轻一推,“原是想着大人在兵部三十年,许能替妾解解疑惑……”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管家的通报:“老爷,刘大人差人送了新到的滇茶来。”赵大人起身致歉,说去去就回。
苏挽棠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指尖在玫瑰椅扶手上一按——那处有块凸起的木刺,是方才坐下时注意到的。
“姑娘可要去看看老爷的书房?”管家赔着笑上前,“老爷常说,这满屋子兵书,连陛下都赞过‘开卷有益’。”
苏挽棠抚着鬓边银簪,北斗七星的簪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跟着管家穿过抄手游廊时,故意被青石板上的青苔绊了下。
春桃惊呼着去扶,她却借着踉跄的力道撞开了半掩的雕花门——门后是间极小的密室,墙上挂着“慎独”二字,案头叠着的卷宗最上面一页,赫然写着“戌三案·苏某密报”。
“姑娘小心!”管家吓得脸都白了,扑过来要关门。
赵大人不知何时站在廊下,官靴碾过满地落英,声音像浸了冰水:“何伯,带婕妤去后园看墨兰。”
苏挽棠被扶起来时,眼角余光扫到那页密报的字:“楚北军粮调拨异常,疑有奸细渗透……”她喉头发紧,母亲临终前攥着的半枚虎符突然在袖中发烫——那是父亲当年任楚北将军时的信物。
“让婕妤见笑了。”赵大人重新引她回正厅,额角沁着薄汗,“这书房年久失修,门轴总爱自己开。”
苏挽棠摸着腕上银镯,笑得像刚开春的柳枝:“大人这书房,倒比宫里的藏宝阁还金贵。”
离府时己近未时。
韩侍卫的玄铁剑在轿外晃过一道冷光,他借着掀轿帘的动作低声道:“陛下刚传旨,让赵大人戌时三刻去御书房。”
轿帘外传来马嘶声,苏挽棠掀开一角,正见朱贵妃的贴身侍女绿翘缩在街角茶楼二楼,茶盏沿儿压着半张帕子——那是朱贵妃的暗号“盯紧”。
她指尖抵着唇笑,系统面板弹出新任务:“朱贵妃触发‘敌意值+20’,建议提前布防。”
长春宫的檀香比赵府更浓。
朱贵妃捏着翡翠念珠,听绿翘说完赵府情形,念珠串突然“啪”地断成两截。
红珊瑚珠子滚了满地,她踩着金线绣的牡丹鞋碾过一颗,丹蔻染得指甲盖泛着妖异的红:“好个苏婕妤,仗着陛下青眼,连外臣都勾搭上了……去冷宫,把沈氏那疯妇的嘴堵严实了。”
御书房的烛火跳了跳。
萧承煜放下赵大人刚呈的《边军粮饷册》,指节叩着案几:“赵卿在兵部多年,可还记得苏氏旧案?”
赵枢跪得笔首,额角的汗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个浅痕:“臣记得,苏将军私通北戎,证据确凿。”
“可有人说,当年楚北军粮少了三千石,苏将军的密报里写得清楚。”萧承煜拈起案头一本旧卷宗,封皮上“戌三案”三个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赵卿说,这密报,是真是假?”
赵枢喉结动了动,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臣以为,有些事……不宜深究。”
萧承煜突然笑了,指腹着茶盏边沿:“可有些人偏偏要查。赵卿说,朕该如何处置?”
景阳宫的更漏敲过五下时,苏挽棠卸了满头珠翠。
春桃端着温水进来,见她正对着妆匣暗格发呆——那里躺着她从赵府密室记下来的密报内容,还有系统刚解锁的《楚北军粮异动录》。
“娘娘,该歇了。”春桃轻声道。
苏挽棠摸出袖中半枚虎符,与暗格里另半枚严丝合缝。
烛火映得虎符上的纹路活过来,像父亲当年在她掌心画的剑谱。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高亮提示:“苏家旧案关联人物:赵枢(兵部左侍郎)、己故镇北王(萧承煜皇叔)、北戎细作‘玄鸟’。”
她握紧虎符,断刃般的棱角扎得掌心生疼。
窗外的梅枝在月光中投下影子,像极了父亲教她舞剑时的身影。
“春桃,”她突然开口,“明日替我备笔墨。”
“娘娘要写什么?”
“写一份《楚北军粮核查奏疏》。”苏挽棠望着案头萧承煜昨日留的账册,册页边缘还留着他的墨痕,“陛下说过,烧不尽的梅树,根在冻土下扎得越深,抽芽时越要刺破几层冰。”
更漏又响了。
她吹灭烛火,黑暗里虎符泛着幽光。
隔壁殿传来值夜太监的咳嗽,混着远处冷宫的鸦鸣,像极了命运在叩门。
萧承煜为何明知赵枢隐瞒,却放任她查?
那叠“戌三案”旧卷,究竟是引蛇出洞的饵,还是刺向深渊的刃?
她望着窗外渐起的夜雾,唇角扬起一抹笑。这局,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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