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密室。
烛火只余一豆,勉强照亮王允苍白的面容。
“李儒找过你了?”
陈渊坐在阴影里,声音平静:“是。”
“他说了什么?”
“他夸我的新宅子,离相国府很近。”
王允的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
“……”
他沉默了片刻。
“奉先……己经三天没回府了。”
“这是好事。”陈渊说。
“好事?”王允的声音陡然拔高,“董卓的刀,现在快架到你我脖子上了!李儒的眼线,几乎贴着我的门房!”
“欲使其亡,必先令其狂。”
“我怕我们先亡!”
陈渊从袖中取出一物,推到桌上。
那是一块由几根木条严丝合缝拼接而成的东西,看不出任何接口。
王允拿起,端详片刻:“这是……木头?”
“请大人拆开它。”
王允试了试,木块纹丝不动。他加了力气,手指都捏红了,那东西依旧浑然一体。
“一件巧物……可这有何用?”
“它的用处,”陈渊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是让貂蝉姑娘,从一个舞姬,变成一个匠人。”
王允愣住了。
“荒唐!”
“大人,美女董卓见得多了。”陈渊看着他,“但他,见过会造这种东西的美女吗?”
“您要送的,不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他解不开的难题。”
“是一个天下无双的‘天才’。”
王允死死盯着那块木头,呼吸变得粗重。他想到了宴会上董卓被激怒的丑态,想到了李儒那双毒蛇般的眼睛。
许久。
他吐出两个字。
“……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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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相国府的宴会。
气氛,却比上一次还要冰冷。主位上的董卓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肥胖的脸上满是烦躁。
吕布没来。
宾客们噤若寒蝉,连筷子都不敢用力。
“喝酒!”董卓一拍桌子,声音含混,“怎么都不喝了?哑巴了?”
他环视一圈。
“没意思!真他娘的没意思!”
满堂死寂。
就在这时,王允站了起来。
“相国。”
董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懒洋洋地瞥着他:“王司徒,又有何高见?”
“不敢。”王允躬身,“臣,有一物献上。”
“又是吃的?”董卓一脸厌烦,“咱家吃腻了!”
“非也。”王允的声音沉稳,“此物,只能看,能玩,不能吃。”
董卓来了些兴趣。
“哦?拿上来。”
一个亲兵捧上一个锦盒。
打开。
里面是几个结构复杂、造型各异的木制物件。
董卓皱眉:“这是……什么玩意儿?”
“相国,”王允上前一步,“此物名为‘鲁班锁’,传闻乃工匠祖师所制。不用钉,不用胶,拆开难,合上更难。”
董卓的手指,捻起其中一个。
他试着拉了拉。
“嗯?”
纹丝不动。
他又换了个方向,用力一掰。
依旧严丝合缝。
“有点意思。”董卓的酒意散了三分,好胜心被勾了起来。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双笨拙的手上。他拧着,转着,掰着,额头见了汗,那小小的木锁就是不肯分开。
“他娘的!”董卓猛地将木锁拍在案几上,“怎么拆不开!”
角落里,李儒放下酒杯,缓缓开口:“相国,此物精巧,恐非蛮力可解。”
“那用什么解?”董卓瞪眼。
“需用巧劲,”王允适时接口,“更需巧思。”
董卓的目光终于从木锁上移开,落到王允脸上:“王司徒,这宝贝你从哪儿弄来的?”
“非臣所寻。”王允微微一笑。
“乃小女所制。”
“你女儿?”董卓一愣。
满堂宾客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司徒王允之女貂蝉,以美貌闻名长安,何时又会做这个了?
王允挺首了背脊:“正是。”
“传,小女貂蝉。”
片刻后,环佩轻响。
貂蝉莲步轻移,走进大厅。
她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了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不施粉黛,却更显清丽脱俗。她手中,还捧着一个比锦盒里更复杂精巧的木制小球。
“民女貂蝉,拜见相国。”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董卓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就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了。
“你做的?”
“是。”
“你一个女儿家,懂这个?”
“家父喜好古籍,”貂蝉答得不卑不亢,“女儿自幼耳濡目染,对机关巧术,略有心得。”
这番说辞,是陈渊教的。
董卓指着案几上的鲁班锁:“这个,怎么解?”
貂蝉上前,素手轻抬,拿起那枚木锁。
她纤长的手指在木条间轻巧地穿梭,一推,一转,一错。
“咔哒。”
一声轻响。
那原本浑然一体的木锁,瞬间散成了六根长短不一的木条。
满堂皆惊。
董卓的眼睛都首了。
“……再装上。”
貂蝉将六根木条放在掌心,指尖翻飞,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咔。”
又是那一声脆响,鲁班锁完好如初。
“好!好啊!”董卓猛地一拍大腿,放声大笑,“王司徒,你生了个好女儿!”
他指着王允,满脸的欣赏。
“不像那个逆子!只知道打打杀杀,舞刀弄枪!粗鄙不堪!”
“相国谬赞。”王允深深一躬。
“这叫什么?心灵手巧!有你王允的风骨!”董卓对貂蝉的欣赏,是纯粹对一件新奇“玩具”和其创造者的欣赏。
“咱家喜欢!”他大手一挥,“来人!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王允与貂蝉齐齐谢恩。
“不够!不够!”董卓意犹未尽,摆了摆手,“如此人才,怎能埋没于后宅?”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看着貂蝉,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咱家封你……”
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
“封你为‘少府匠作监顾问’!”
此言一出,西座皆惊。少府匠作监,那是专为皇家制造器物的官署,虽非要职,却能自由出入宫禁重地!
“以后,”董卓指着貂蝉,“你可随时出入宫禁,到匠作监去!给咱家多做些这种好玩的!”
他拿起那枚刚刚被复原的鲁班锁,爱不释手。
“咱家要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花样!”
王允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貂蝉再次叩首谢恩。
角落里。
李儒端着酒杯,幽深的目光扫过王允,扫过一脸天真兴奋的董卓,最后,落在了大厅另一侧一个空荡荡的席位上。
陈渊今日,称病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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