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
灯光惨白。
汉斯的额头全是冷汗,嘴里用德语祈求着。
林默一言不发,伸出双手,像铁钳一样按住汉斯的肩膀和手臂。
纹丝不动。
“抓住他的腿。”林默对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护士说。
“啊?哦!”小护士连忙照做。
苏晚萤看了林默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认可。
“我要开始了。”
她没有再看汉斯,手中的手术钳精准地探入血肉模糊的伤口。
“啊——!”
汉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
林默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却依旧稳稳地压制着。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被切割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块木头。
苏晚萤的动作极快,手腕一翻。
“叮”的一声脆响。
一颗染血的弹头,被丢进了金属托盘。
“好了。”
她开始缝合,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汉斯己经虚脱,昏死过去。
苏晚萤摘掉手套,丢进垃圾桶。
“你的手,很稳。”她看着林默。
“你的刀,也很快。”林默松开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现在,可以谈了?”
“可以。”苏晚萤靠在手术台上,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但不是在这里。”
她示意小护士留下照看汉斯,自己则带着林默走出了手术室。
诊所后院。
一个小小的花园,种着几株草药。
“我们的人,在法租界有一个联络点。”苏晚萤吸了口烟,“前天,被76号端了。”
“有内鬼?”
“不确定。”苏晚萤摇头,“汉斯就藏在那里。我们牺牲了三个人,才把他从包围圈里抢出来。”
“怎么抢的?”
“调虎离山。”苏晚萤的眼神,变得锐利,“我安排了一场假的军火交易,把76号的主力引开了。然后,强攻。”
“很大胆。”林默评价。
“也很蠢。”苏晚萤自嘲地笑了笑,“像你们军统的风格。”
“我们军统的风格,是让别人去强攻,我们坐收渔利。”林默说。
苏晚萤被他噎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现在的情况是,76号和特高课己经封锁了所有出城的路口。码头,火车站,查得很严。”她把话题拉了回来,“想把他送出去,难如登天。”
“所以,你们没有计划。”
“我说了,这是你的工作。”
“我需要情报。”林默说,“76号负责这次行动的头目是谁?特高课那边呢?他们的布防图,人员换岗时间。”
苏晚萤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当我是神仙?”她皱眉,“这些都是最高机密,我怎么可能……”
“你不能,不代表你的组织不能。”林默打断她,“我来这里,是寻求合作,不是来给你们当打手的。连最基本的情报都提供不了,合作,就是个笑话。”
“你!”
苏晚萤有些被激怒了。
就在这时,诊所前厅的风铃,又响了。
“叮铃铃——”
两人同时噤声,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晚萤快步走出去,林默则闪身躲在门后的阴影里。
“医生,救命啊!”
一个穿着短衫的男人冲了进来,捂着手臂,满脸痛苦。
“我的手……被机器绞了!”
苏晚萤看了一眼他的伤口,眉头一皱。
“坐下。”
她拿出消毒工具,开始检查。
林默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
那个男人眼神慌乱,坐立不安,看起来确实很痛苦。
但……
林--默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指节粗大。但虎口和食指的茧,却异常的厚。
是常年握枪留下的。
再看他的伤口。血肉模糊,像是被钝器反复砸开的,而不是机器的切割伤。
他在说谎。
【叮!】
【称号‘识谎者’被动触发。】
【目标:未知(日本特务)。】
【状态:紧张,伪装,正在执行探查任务。】
【谎言检测:‘我的手被机器绞了!’——谎言等级:高。】
果然。
苏晚萤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这伤,有点奇怪。”她一边消毒,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在哪个工厂做事?”
“三……三和纺织厂。”男人眼神躲闪。
“哦?三和纺织厂不是停工了吗?”苏晚萤的声音很轻柔,“我上周才去给他们的工友看过病。”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枪!
“别动!”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在他掏枪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门后闪出。
林默的手,如同鬼魅,一手抓住他持枪的手腕,向外一拧。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手枪脱手。
另一只手,林默的手肘己经狠狠地撞在了他的下颌。
“砰!”
男人眼冒金星,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林默没有给他机会。
他单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冰冷的枪口,己经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是那把掉落的手枪。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不超过两秒。
苏晚萤和小护士,都看呆了。
前一秒,他还是个安静的旁观者。
后一秒,他就是一尊择人而噬的杀神。
“谁派你来的?”林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男人死死咬着牙,怨毒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说?”林默笑了笑,“没关系。”
他从男人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钱包。
打开。
里面除了一些钱,还有一张工作证。
“特高课,翻译,田中信男。”
林默将证件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翻译官的手,可磨不出这样的茧子。”
田中信男的瞳孔,剧烈收缩。
“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林默的枪口,往下移了移,对准了他的心脏,“我还知道,你们不止一个人。”
“你的同伴,就在街对面的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对吗?”
“他正拿着望远镜,等你的信号。”
田中信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彻底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人,是魔鬼吗?
“看来我猜对了。”林默说。
他看了一眼苏晚萤。
“医生,借你的手术刀用一下。”
苏晚萤回过神,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递给他。
林默接过手术刀,在田中信男的脸上,轻轻划过。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一,你走出去,告诉你的同伴,这里很安全,让他也进来喝杯茶。”
“二,我把你的心脏,完整地取出来,让苏医生研究一下,你们日本人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我……我选一……”田中信男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聪明的选择。”
林默收起枪,松开了手。
“去吧。”他拍了拍田中信男的脸,“记住,别耍花样。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家门不幸’。”
最后西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田中信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诊所里,恢复了死寂。
小护士脸色惨白,扶着墙才没有倒下。
苏晚萤看着林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忌惮,也有一丝……欣赏。
“你怎么知道他有同伴?”她问。
“他进来的时候,鞋底有新鲜的茶叶末。”林默把玩着手术刀,“这家诊所附近,只有街对面有一家茶楼。”
“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窗外,超过三次。”
“这是特务在下意识地寻找接应点,或者说,监督者。”
“所以,你一首在演戏?”苏晚萤问。
“不。”林默摇头,“我只是习惯,先观察,再动手。”
他看向苏晚萤。
“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筹码。”
“筹码?”
“一个活着的特高课特务,能换来不少有用的东西。”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比如,76号和特高课的布防图。”
“或者……”
“让这两条狗,先互相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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