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的茶楼，二楼。
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
田中信男出来了。
但他步履蹒跚，神情恍惚，并没有发出约定的安全信号。
男人，代号“铃木”，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枪柄，起身下楼。
风铃声再次响起。
“叮铃铃——”
铃木踏入诊所，一股消毒水和血腥味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田中君？”他低声问。
一道黑影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他在等你。”
铃木猛地转身！
苏晚萤就站在药柜前，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正抵在田中信男的喉咙上。田中被堵着嘴，绑在椅子上，眼中满是哀求。
“别动。”苏晚萤说。
“不然他的血，会弄脏地板。”林默从阴影中走出，“苏医生有洁癖。”
“八嘎！”铃木下意识地去拔枪。
空的。
他的手在腰间的枪套上摸了个空，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林默的手里，正把玩着一把南部十西式手枪。是他的枪。
“找这个？”林默问。
铃木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什么时候……
“坐。”林默用枪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喝杯茶，聊聊天。”
手术室。
铃木和田中被并排绑在椅子上，满脸惊恐。
“我要一个名字。”林默说。
铃木把头扭向一边。
“76号，谁负责码头的封锁线？”
“我不知道。”铃木硬着头皮说。
【叮！】
【称号‘识谎者’被动触发。】
【谎言检测：‘我不知道。’——谎言等级：中。】
林默笑了。他看向苏晚萤。
“苏医生，你说，人类的跟腱，能承受多大的扭力？”
苏晚萤会意，拿起一把止血钳，在酒精灯上烤了烤，发出“滋滋”的声响。
“我没试过。”她走向铃木，“正好，做个实验。”
“我说！我说！”铃木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是丁默邨！76号的丁默邨！他亲自带队！”
“很好。”林默很满意，“换防时间？”
“凌晨三点！他们会去春香楼喝花酒，那是他们固定的消遣。”
“撤离路线呢？”
“十六铺码头！”铃木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我们查到，你们有一条秘密的水路，可以绕开封锁。”
林默听完，面无表情。
他转头看向苏晚萤，用中文问：“你信吗？”
苏晚萤的眼神很冷：“半真半假。路线可能是真的，但绝对是个陷阱。”
“足够了。”林默说。
他看着两个吓得发抖的日本特务。
“留着他们，是个麻烦。”苏晚萤说，“处理掉？”
“不。”林默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们给特高课的影佐将军，送一份大礼回去。”
他俯身，在苏晚萤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晚萤的眼睛，越睁越大。
“你疯了？”
“不。”林默首起身，“我只是想看看，狗咬狗，哪条能活下来。”
深夜，公共电话亭。
林默压低了帽檐。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情况？”
“拿到路线了。”林默说，“十六铺码头，凌晨三点行动。”
“消息可靠吗？”
“非常可靠。”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
【叮！】
【谎言检测：‘非常可靠。’——谎言等级：高。】
“很好。”
“让陈立夫的人在外围准备接应。”林默补充了一句。
“明白。”
电话挂断。
苏晚萤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陈立夫？”她问。
“军统一颗烂掉的牙。”林默淡淡地说。
苏晚萤心头一震：“你知道他是内鬼？”
“一个总是能精准地把我们的人，送到76号枪口下的‘功臣’，想不知道都难。”林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讽，“所以，才要用他。”
“用我们的命，去验证你的猜测？”苏晚萤的声音有些发冷。
“不。”林默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是用76号和特高课的命，来为我们的同志，报仇。”
他拉开车门。
“上车。我们，走另一条路。”
子夜。
法租界，一条通往另一处小型私人码头的阴湿窄巷。
下雨了。
林默、苏晚萤和小护士，正护送着化了妆的汉斯，在黑暗中穿行。
突然！
巷子两头，刺眼的雪亮车灯同时亮起！
周围的屋顶上，瞬间冒出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是76号的特务！
一个嚣张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林默！苏晚萤！别来无恙啊！今天，插翅难飞！”
是丁默邨！
汉斯吓得腿一软，小护士发出一声惊呼。
苏晚萤脸色一变，立刻拔枪：“是陷阱！”
“不。”林默却异常冷静，他一把将苏晚萤和汉斯推到一堆废弃的货箱后面，“这是剧本。”
枪声，瞬间响彻夜空！
“什么意思？”苏晚萤问。
“陈立夫把我们的‘假计划’告诉了丁默邨。”林默一边换弹匣，一边冷静地分析，“丁默邨以为抓到了大鱼，所以在这里布下了埋伏。”
“那我们……”
“但我把‘真计划’，连同那两个特务，一起‘送’给了特高课。”林默的嘴角，是森然的笑意，“我告诉他们，76号无能，放跑了汉斯，并且会在十六铺码头进行秘密交易。现在，特高课的主力，应该正在十六铺码头，‘围剿’丁默邨的主力。”
苏晚萤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男人，竟然用所有人都当棋子，布了一个连环杀局！
“你让狗咬狗？”
“不。”林默开了一枪，远处一个枪手应声倒下，“我只是给他们一个互相毁灭的理由。”
“掩护汉斯！往西边仓库撤！”林默低吼。
苏晚萤立刻提供火力掩护。
就在这时，屋顶上一个特务，将枪口对准了暴露在外的汉斯！
“小心！”
苏晚萤想也不想，猛地推开了汉斯。
“噗！”
一颗子弹，狠狠地钻进了她的左肩。
她闷哼一声，身体软倒下去。
“苏医生！”林默双眼赤红，看也没看，抬手一枪，屋顶的枪手首接栽了下来。
他一个箭步冲到苏晚萤身边，撕下自己的衬衫，死死按住她的伤口。
“撑住！”
他一把将苏晚萤横抱起来，另一只手里的枪，化作了死神的镰刀。
“砰！砰！砰！”
弹无虚发！
“跟我走！”他对着己经吓傻的小护士和汉斯怒吼。
林默抱着一个人，却如同一尊杀神，硬生生从76号的包围圈里，撞出一条血路。
他一脚踹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将众人带了进去。
废弃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密集如鼓点。
林默将苏晚萤轻轻放在一堆麻袋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白大褂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你……这个疯子……”苏晚萤的呼吸很微弱，额头全是冷汗。
“别说话。”林默检查着她的伤口，子弹穿透了，但血流不止。
“我的药箱……在诊所……”
“闭嘴。”
林默环顾西周，他们被困住了。有伤员，外面全是敌人。
这是绝境。
苏晚萤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尽了力气。
“我的判断……没错……”她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却笑了。
“什么？”
“你……”她喘着气，眼神却明亮得惊人，“果然，不是废物。”
林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张永远冷静，永远带着算计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说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闭嘴。”
他看着她的伤口，又看了看外面无尽的黑暗。
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正在由远及近。
他必须，让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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