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间黑暗的房间。电话听筒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
电话那头，是苏晚萤的声音，冷静，不带一丝感情。
“百乐门，老板是青帮的杜月笙。但日常管事的，叫王奎安。”
“他只是个明面上的掌柜。”
“真正的暗股，属于南京政要圈的几个人。名单很长。”
“我只要一个人的。”林默说。
“曹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确定？”
“百乐门三楼，有没有不对外开放的房间？”
“有。天字一号。王奎安的私人休息室，没人敢进。”
“谢了。”
“林默。”苏晚萤忽然叫住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默笑了笑。
“钓鱼。”
他挂断了电话。
百乐门赌场，大厅。空气中混杂着雪茄、香水和汗水的味道。
骰子在碗里疯狂撞击，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响声。
“开！开！开！”
“大！大！大！”
人群像沸腾的油锅。
钱卓文缩在角落，端着一杯便宜的茶水，手心全是汗。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牌九”桌前的一个男人身上。
冯玉成。
他己经输红了眼，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领口的扣子被扯开，名贵的西装皱成一团。
“跟！我全跟了！”冯玉成将面前最后一叠筹码推了出去。
荷官面无表情地开牌。
“庄家赢。”
冯玉成身体一晃，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输光了。
牌九桌旁。
一个穿着绸缎马甲，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是掌柜王奎安。
“冯秘书，手气不好啊。”
“王掌柜……”冯玉成声音嘶哑，“再……再给我挪一点。”
王奎安笑了，摇了摇头。
“冯秘书，您上个月的账，还没清呢。”
“我下周一定！”冯玉成抓住他的袖子，“我马上有一笔款子到账！”
“规矩就是规矩。”王奎安掰开他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情况。
“王掌柜，这位朋友是？”
王奎安立刻换上恭敬的笑容。
“周老板，您来了。就是一位老客人，手头紧了点。”
光头男人，正是林默的“阎王”队员，光头大汉。
他现在的身份，是来自南洋的神秘富商，“周老板”。
“哦？”周老板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冯玉成，“我看这位先生，面相不凡，不像池中之物。”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色的筹码牌，随手扔在桌上。
“这点，算我借给这位先生的。”
王奎安脸色一变。“周老板，这不合……”
“嗯？”周老板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王奎安立刻闭上了嘴。
冯玉成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看着那枚金色筹码，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木板。
“这……这位老板，您……”
“交个朋友。”周老板笑了笑，“我喜欢看人翻本。”
他拍了拍冯玉成的肩膀。
“好好玩。”
说完，他转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了二楼的贵宾区。
冯玉成死死地攥着那枚金色筹码，手在剧烈地颤抖。
眼中，是贪婪，是恐惧，更是最后一搏的疯狂。
“换筹码！”他嘶吼道，“快！”
角落里，钱卓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冰冷的茶水，却无法让他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
他看着那个“周老板”的背影，感觉那不像是个人。
那是一个魔鬼，一个能精准地将诱饵，投喂到每个人心底最深处欲望的魔鬼。
半小时后，赌场后巷。
钱卓文快步走到一辆黑色轿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默坐在后座的阴影里。
“他上钩了。”钱卓文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
“意料之中。”
“那个‘周老板’……是您的人？”
“是。”
“王奎安……好像很怕他。”
“他怕的不是我的人。”林默的语气很平淡，“他怕的是，那天晚上，他偷偷从赌场后门运走的那批烟土，被人知道。”
钱卓文倒吸一口凉气。
连这种事……他都知道？
“我们现在……”
“等。”林默说，“等他把那枚金色的鱼饵，连本带利，全都吞下去。”
百乐门赌场，三楼，天字一号房。
奢华的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冯玉成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不仅输光了“周老板”借给他的钱，还额外签下了一张天文数字的欠条。
王奎安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周老板马上就到。”王奎安冷冷地说，“冯秘书，你好自为之。”
门，被推开了。
冯玉成猛地抬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周老板……”
然而，走进来的人，并不是那个光头大汉。
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的年轻人。
他的脸，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冰冷的星辰。
冯玉成愣住了。
“你……你是谁？周老板呢？”
年轻人没有说话。
他走到房间中央那张紫檀木的圆桌旁，脱下帽子，随手放在桌上。
然后，他从风衣内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账本。
也不是枪。
是一份早己泛黄，边缘卷曲的卷宗。
他将卷宗，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中央。
封皮上，用红笔写的几个大字，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
“周海平失踪案——绝密”。
“轰”的一声。
冯玉成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看着那份卷宗，又抬头看着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对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冯秘书。”
“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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