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档案室霉灰呛得人喉咙发痒。值班的老孙头缩在登记台后打盹，搪瓷缸里的茶垢结得发黑。周然推开掉漆的铁皮门：“查2007年9月肿瘤科特殊用药申请记录。”
“锁旧库房了！”老孙头眼皮都不抬，“年底统一销毁。”
周然从档案袋抽出张纸拍在登记本上——蛇头男在缅甸货仓拍的慕沉渊亲笔批文原件！发黄的纸页上方方正正压着肿瘤科镇痛药物特批专用章！
老孙头手一抖，茶水泼湿了登记册：“章…章是刘云当年管的那枚……”
“管章的人没了，章还在。”周然指甲刮过批文落款日期，“9月28号下午特批的进口杜冷丁针剂配额单，晚上肿瘤科夜班值班记录写着——用药申请被驳回？”她翻出夜班护士签字的交接班簿复印件，“同一支笔签名，墨水流速差0.3秒——两张纸签名时间错开了八小时！白天的章子晚上改签了拒绝单？”
档案库的排风扇呼啦响了一声。老孙头佝偻的背绷首了：“我…我就管收档案……”
“收档案的时候，”周然点开手机相册——画面定格在旧药库登记簿封面，“2007年9月库存盘存表有涂改液痕迹——被划掉的三支杜冷丁批号……”她放大数字间隙残留的蓝色墨印，“…跟特批单申领号一致！”
“涂改液…”老孙头喉结滚动，“药房库管的小黄拿登记簿去当草稿纸……”
“小黄十年前跳地铁死了。”周然声音陡然结冰，“遗书说算错肿瘤科药费被护士长逼着顶包。”她拉开挎包抽出捆扎的旧单据——夜班退药清单上清晰印着小黄慌张的签名！
“护士长张玉梅，”老孙头枯瘦的手抓紧茶杯，“也走了五年……”
“走前留了东西。”周然掏出个棕色小药瓶扔桌上，“癌痛发作时疼得咬床栏，临死托人从黑市买的高仿吗啡针…”药瓶标签被撕去大半，瓶底用针尖刻着极小的数字：070928。“日期？”老孙头浑浊的眼珠定住。
“日期！地点！人名！”周然猛地起身掀翻茶杯！褐色茶水流淌到药瓶底部，将刻痕染得清晰——肿瘤科废液处置间！后面跟着个模糊的编号印记！
废液处置间！医院最偏僻的死角！周然转身冲向侧门安全梯，铁门推开时撞上墙皮掉落的白灰。
“早改储藏室了！”老孙头嘶哑的喊声追过来，“锁是苏家请的外国公司装的电子……”
安全梯底层的电子门禁蓝光幽暗。周然掏出手机扫码授权界面——弹出认证框：【生物密钥管理员权限：张玉梅（状态：注销）】。指纹虹膜识别彻底堵死。
“钥匙！”她转身低吼。老孙头气喘吁吁追到楼梯口：“报废钥匙都收在…在药剂科赵主任保险柜里！”他避开周然的目光，“赵主任…是苏建国老婆的表侄女婿……”
药剂科窗口队伍排到走廊拐弯。白大褂的赵主任在玻璃后签处方，手腕的百达翡丽折射冷光。周然挤开人群将药瓶按在取药口：“赵大夫！黑市药瓶验验成分？”
处方笔尖骤停。赵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医院不收来历不明的……”
“成分来历明确！”周然拧开瓶盖倒出卷成团的纸芯！发脆的纸条上印着褪色的市医药公司出货单！收货单位：“市二院肿瘤科”！批准文号下方赫然盖着鲜红的废印：过期召回！签字栏压着半枚指纹——张玉梅的护士长胸牌编号钢印！
“废液处置间的药是你批的过期回收费处理的！”周然盯着赵主任的瞳孔，“黑市贩子钻的是你们锁了废液间之后改装的电子门缝！”药瓶底部刻的编号“070928”被笔圈出，“这瓶药…是张护士长死前从废液管道捞出来的！”
人群里有人倒吸凉气！赵主任脸色变青，处方本啪地合上：“保安！这女人闹事……”
手机尖叫响起！来电显示“刘主席”。周然接通首接外放：“刘主席？您让工会扣的制药厂设备款打给赵主任老婆新开的医疗器械公司够快啊！”
扬声器里炸出拍桌怒吼：“姓周的！挪用公款要证据……”
“电子门禁改造费发票在您办公桌第三抽屉夹层！”周然声音压过电流，“付款方‘宏盛安防公司’法人就是您小姨子！”
电话那头只剩粗重的喘息。赵主任白大褂内袋的另一支手机屏幕亮起——工会转账到账通知：￥3,280,000.00！
“锁门断电！给我扣住她！”赵主任对着内线电话嘶吼！药剂科厚重的卷帘门突然开始下降！排队病人惊叫着后退！保安拿着防爆叉扑来！
周然一脚踹翻取药台塑料筐！上百盒降压药哗啦倾倒！趁混乱她冲向内侧员工通道，却被锁死的防火门挡住！赵主任狞笑的脸在玻璃后放大：“这层楼的电子门禁控制总闸…在废液间隔壁的强电井！全楼就一把物理钥匙在我……”
话音未落！顶灯突然爆出电火花！药剂科瞬间陷入黑暗！卷帘门坠落一半卡死！应急灯惨绿的光线里，浓烈的焦糊味弥漫！
“短路了！快去配电房！”赵主任的吼声变调。
周然抹了把脸上灰烬，弯腰拾起半块从炸裂顶灯掉落的电子门禁芯片板。残片边缘黏着半截被烧焦的蓝色蜡纸——是工人老赵托人捎来的中药贴！止痛膏药浸出的油脂滴进了门禁排线！
老赵在设备抵债混乱里塞给她的那张中药膏药…配方里居然有强导电性的蟾酥？
人群惊惶拥挤推搡。周然被挤向安全梯方向。通往废液间的电子门禁屏一片漆黑！物理钥匙孔旁挂着把笨重的消防斧！
她抡起消防斧狠狠劈下！锁扣火星西溅！
废液间堆满发霉的纸箱。墙角立着报废的低温离心机。周然扒开废纸堆，底部露出只印着骷髅头的黑色塑料废液桶。桶盖封口膜半撕开，桶内结着污浊的冰。冰里冻着几只泡烂的药瓶。瓶身标签残留的品名：哌替啶注射液——杜冷丁！批号数字浸在冰污里：070928！
冰层下压着团塑料膜。周然凿碎冻块扯出膜团——是张被药液泡得发胀的护士值班日志内页！钢笔字被浸泡模糊，但表格最末一行触目惊心：
患者姓名：刘云
疼痛评估：爆发痛（重度）
用药申请：哌替啶注射100mg
执行人：张玉梅（护士长）
执行结果：药房退单
拒发医师：李宏光
拒发理由：药监局特管品临时管制通知 凭条号：ZY207092802
执行结果栏下方，护士长颤抖的手写字迹被泪水晕开又冻住：
“针打不上……刘姐疼得用头撞氧气瓶……下跪求我……药被锁在废液库三号柜！是赵主任亲手下封条！”
周然捏着冻纸的指节发白。她拨开废液桶边的冰渣，桶壁内侧用锐器刻着深深的字痕：
三号柜 右 第三块活板 掀开
墙角的废弃药柜三号门上挂着生锈的挂锁。周然举起消防斧劈断锁链！内层挡板掀开！——满满一柜沾着褐色药渍的玻璃药瓶！瓶底都刻着统一的日期！柜板背面用蓝圆珠笔写满密密麻麻的签名——至少二十个不同的笔迹！末尾签着绝望的血书：
锁药等死 护士张玉梅绝笔 2010.11.3
柜体角落塞着只小密封袋。袋中是一枚银色芯片——医院电子门禁总控密钥！芯片背面贴签标注着血红的：“#7楼肿瘤科VIP层特殊权限电梯 - 强制停运密钥”
电梯密钥？！张玉梅怎么拿到的？！
“哐当！”铁门外保安开始撞门！周然将密钥塞进废液冰桶，抡起消防斧劈向墙角通风管道格栅！
锈蚀铁网崩开！她挤进通风道的瞬间，药剂科应急灯骤然全灭！整个七楼陷入死寂的黑暗。粘稠的废液腥气里，只有她爬行时的摩擦声在金属管道中回荡，冰冷如蛇游过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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