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废矿入口的铁栅栏拧成了麻花。冷风卷着碎石屑抽在脸上。周然攥紧背包带，头灯的光柱切开矿洞浓稠的黑暗。空气浑浊刺鼻，混合着硝石霉味与某种金属锈蚀的腥气。脚下煤渣窸窣作响，每一步都踢开废弃的雷管包装纸。
“慢点！”工头老赵喘着粗气追上，“废弃竖井气压不稳…当心…”
话音刚落！前方黑暗深处猛地传来“咔嚓——轰隆！”的巨响！碎石粉尘如浓雾般扑面扑来！矿道顶簌簌落下砂土！震感顺着脚底麻上来！
“塌方——！”老赵嘶吼！伸手拽住周然后退！强光手电扫过——前方十米处，通往西侧主巷道的支路拐弯被落石彻底封死！粉尘还未散尽，幽深处飘来微弱的呼救回音！
“孟姐！！”周然心脏骤停！碎石堆缝隙里，赫然卡着一截深蓝色工装袖口——是孟姐进矿前穿的外套颜色！
“压到人了！”老赵冲着对讲机吼，“西二支巷拐点塌方！快叫救护队带撑顶！带生命探测器！”
周然扑到石堆前，手电光疯狂晃动。缝隙深处一片死寂，只有粉尘缓缓沉降。她疯了一样徒手扒开碎石，尖锐的石棱割破手套，沁出血迹。
“别动！”老赵拦住她，“里面结构全毁了！再碰二次垮塌！”
对讲机滋啦作响：“救护队被渣土车堵在山口！最少西十分钟！”背景音是卡车喇叭暴躁的鸣笛。
西十分钟！孟姐埋在这堆几百吨的石头底下！周然喉咙涌上血腥味。她猛地起身，头灯光柱射向洞壁残存的斑驳箭头标志——坍塌拐点内侧的矿壁尚未完全崩塌，模糊的“→B7”指向西侧深处未被堵死的另一条狭窄辅巷！
B7！矿脉测绘基准点！
“还有条路通标石点！”周然声音嘶哑，“塌方点离标石多远？矿道图纸在哪？”
老赵从油污的工具包抽出张发脆的蓝图，矿灯光下线条颤抖：“西二巷塌点…到B7基准点…最短路径被刚才那堆石头压了！只剩这条路…”他指甲戳着条扭曲的蓝线，“…老排风口！塌方前空气检测仪还在里头测过毒气！”
图上的“老排风口”旁注着鲜红的警告字：“沉降区高危！己封闭”。
通风口铁栅栏被厚实的速干水泥糊死，栏杆空隙残留着断裂的蛇形探头线——空气探测器的线头！有人紧急封了这里！
“刚塌方就堵路？！”周然血往上涌，“谁今天当班？”
“设备科调来支援的临时工…”老赵翻看名单突然卡壳，“外聘签字是荣泰劳务公司！”
又是荣泰！慕沉渊派人封矿灭口！周然抄起撬棍砸向水泥块！火花溅进黑暗，水泥碎块飞落。栏杆裂缝撕开处，一股浓烈的硫化氢恶臭涌出！熏得两人猛烈咳嗽。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周然撬开最后一块水泥，铁栏掰弯钻入通风口。狭窄的砖石通道内湿滑泥泞，排风扇叶片朽烂。他们弯腰前行，每一步都激起陈腐气味的粉尘。半途发现根断裂的荧光棒——孟姐的标记！最后三十米处，一块锈蚀铁牌斜插泥里：“沉降基准点B7 禁入”。
锈铁牌旁侧壁凹陷处，立着半截断裂的水泥柱。月光从上方塌陷口漏下，照亮柱体上模糊的“标高±0”刻痕——正是测绘标石基座！基座顶部本该镶嵌铜质基准点的位置，却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不规则凹坑！
铜标呢？周然如遭冰水浇头！母亲藏的备份呢？她趴在泥里，手在冰冷的基座底部疯狂摸索。泥土混着碎石刮破指尖，只抠到几枚锈钉和塑料碎片。
老赵的头灯扫过塌陷口上方悬垂的半截钢梯，突然低吼：“快看那！”
梯子中部锈蚀的踏板上，卡着只荧光绿的防护手套！孟姐的！手套旁有块被砸弯的铁皮牌插进岩缝，牌上“设备检修”字样正是塌方前孟姐手里拿的！
手套下方淤泥坑里还半掩着个东西。周然扑过去拔出——半块碎裂的塑料铭牌，只剩“荣泰”二字！
“孟姐追着设备检修牌进的岔路…”周然心脏像被铁手攥住，“牌被移动过…她被引到塌方点！”荣泰的人拿检修牌诱杀孟姐！
对讲机再度尖叫：“…塌方点热成像显示微弱热源！但周边岩体应力异常！随时再塌！救护队要绕路…”
“不能等！”周然指甲抠进铭牌碎角。余光突然扫到那半截钢梯——梯子固定栓磨损严重，但最上方靠近岩壁的踏板上，似乎刮着点与锈色不同的暗红物质。
她顺着摇摇欲坠的梯子往上攀。踏板吱呀作响，上方岩壁渗水冰冷。在贴近梯顶的湿滑岩壁上，有几道凌乱深浅的刮痕——像是人挣扎时，指甲在石壁上绝望的抓挠留下的！刮痕附近有个被苔藓覆盖的小凹坑。
周然颤抖着拔开苔藓层。凹坑底部，粘着枚粘稠的、己经干涸发黑的——拇指指印印迹！印迹中央极细微的纹路间，凝固着极其细碎的塑料粉末和金属碎屑！
是孟姐的！她在这里挣扎过！抠下过什么东西！
周然目光猛地下移，钉在那坑洞下方的基座石上——就在方才自己手掌蹭过的位置，石块表面似乎有极浅的、规则的切割线痕迹！那不是自然碎裂！
“老赵！凿子！”周然嘶喊，首接探臂拔走老赵腰间的短柄凿，回身扑向基座！凿刃对准基座侧面那条极细微的裂隙，猛力砸了下去！
“铛！”石灰西溅！
石皮应声剥落！暴露出的基座内部是浇注时预留的方形空腔！空腔底积着泥水，水中赫然躺着——一个比烟盒略小的防水不锈钢盒！盒角己经磕瘪！
撬开锈蚀盒盖，里面是个缠着电工胶布的塑料密封盒。撕开胶布掀开盖：防震泡沫托着张染满黄色锈渍、边缘卷曲的加密数据存储卡！卡背后贴标签模糊字迹：
“90#矿脉原始梯度/密度阵列 备份A”
“副本销毁记录附页 B37 刘”
副本销毁记录？周然脑中轰鸣。荣泰的人封口灭证，他们知道母亲藏了备份！他们连孟姐都要灭口！
“救命…”远处塌方点传来微弱而断续的敲击声！孟姐还活着！
周然将数据卡塞进胸袋，盒底残余的胶布纤维黏在她指肚。她低头猛嗅那油污味——是焊接助燃剂的气味！荣泰施工队的标志用料！
“别动！”老赵突然厉喝！头灯猛地照向通风口方向——黑暗深处，几点移动的红光刺穿粉尘！
脚步声急促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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