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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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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票被慕沉渊钢笔划破的裂痕像道狰狞的疤,十万预付金沉甸甸压在周然帆布包夹层里。走出总裁室时,外间秘书处死寂一片,助理们敲键盘的手指都僵硬地悬停半空——楼下旋转门的警笛声正透过双层玻璃闷闷渗上来。

周然目不斜视穿过刑场般的走廊。电梯门快关上时,一只手猛地插进来扒开门缝!苏蔓头发散乱,眼眶猩红,扑上来就想挠:“贱人!把手机还我!”

周然侧身闪过,高跟鞋尖顺势踩住她掉落的名包带子。包带勒紧苏蔓手腕的同时,电梯门轰然闭合,将那张扭曲的脸隔绝在外。

“查24分36秒。”周然在电梯下降的嗡鸣中对手机说,屏幕光映亮她冰冷眼底。她在工作日志App快速输入:【目标:悦享家系列黑料源】。输完最后一个字,电梯叮一声停在三楼研发中心。

走廊尽头茶水间飘出廉价速溶咖啡的甜腻香气。几个研发部员工正围着咖啡机嘀嘀咕咕,看见周然进来,声音瞬间小得像蚊子叫。

“听说没?苏蔓早上又被经侦带走了!”

“该!整容胸都公款做的吧?”

“嘘——李经理上午不也灰溜溜抱箱子走了吗?据说键盘被行政撬开那会儿脸都绿了!”

“还是周然狠啊…录音笔随身带…”

周然拧开龙头冲洗保温杯,水流声盖过细语。咖啡机“咕嘟”沸腾的间歇,茶水台角落一点反光刺入余光——一支银色老式录音笔,贴着张便签:【李涛用茶水间座机通话录音备份 → 听最后一段!】

指尖掠过笔身冰凉的金属外壳,周然面无表情收起。保温杯水满时,手机震动,工作日志弹出分析结果:【关键词锁定:第三方检测机构“标立质检”本月15日异常报告。邮件加密等级:绝密。发件人:研发部王鹏。】

“王工,”周然扬声,保温杯盖子清脆合上,“新口味咖啡粉不错?”

正抓着咖啡粉袋子的寸头男手一抖,半袋粉洒在台面。“还…还行,周组长也试试?”

“不了,”周然微笑,“怕苦。听说标立质检的方总也怕苦,喝咖啡只加双份糖?”她目光扫过王鹏骤然绷紧的肩膀,“上回合作挺愉快吧?可惜他们数据库防火墙太薄…十五分钟的漏洞,够拷完异常报告源代码了?”

咖啡粉袋“噗”地裂开,褐色的粉末溅了王鹏满鞋。他像被烫到一样缩脚,脸煞白:“周组长开什么玩笑…防火墙…”

周然掏出支票一角在他眼前一晃:“慕总刚批的经费,你说够买方总电脑几份回收站备份?”

王鹏脸上血色褪尽。

***

下午五点,下班前半小时。周然在打印机旁“偶遇”财务部刘总监。

“小周啊,”刘总监端着保温杯,绿豆眼在她帆布包上溜一圈,“苏蔓那几笔假账…你举报材料做得漂亮。”

“分内事。”周然抽出刚打印好的资料册,资料袋侧面潦草写着【标立技术漏洞风险建议书】,“还得感谢总监您给的整改机会。”

刘总监看到标题眼睛微亮,手指假意掸灰在她资料袋侧面蹭过:“年轻人多历练挺好。就是…”他压低嗓子,“技术部刚报来笔咨询费异常,和标立那边对不上账…”

“哦?”周然资料册“哗啦”抖开,露出首页醒目的红章文件:【关于标立质检数据泄露事故内部追责通告-签发:慕沉渊】,“正好提醒您,慕总签发的内审新规第7条:公款数据泄露按金额300%追罚责任人。”她突然掏出银色录音笔放在打印机上,播放键被手指重重按下——

沙…沙…刘总监变调的嗓音:【小王!赶紧把李涛那笔违规返点20万做成标立咨询费!账不平了!】

打印机旁的财务部实习生手里文件哗啦散一地!刘总监的保温杯“哐当”砸上瓷砖,滚烫的茶水流过录音笔冰凉的金属外壳。

“哎呀刘总!”周然眼疾手快抓起录音笔甩掉水渍,“您这茶泼得…比苏助理还专业。”她按下笔侧隐蔽的保存键,“这谈话证据链…刚好补进李经理职务侵占案卷宗?”

刘总监的胖脸汗如雨下,嘴唇哆嗦。周然慢条斯理抽纸擦着笔:“别怕,慕总说了——”她刻意模仿慕沉渊冰冷的腔调,“‘十万经费买够证据链塞骨灰盒’就行。”

手机突然狂震!匿名消息弹出三张照片:

刘总监独子澳洲留学账户流水(上月入账$50,000)

“月色”私房菜天价账单(付款方:鼎盛集团-技术咨询)

李涛藏匿在苏蔓整形医院储物柜的现金(封条印着刘总监签名章)

周然把手机屏幕转向面如死灰的刘总监:“贵公子这个月零花钱返点…够判几年?”

***

总裁室。暮色吞没最后一线天光。

周然把支票放回慕沉渊桌上。钢笔裂痕下十万的数字被夕阳余烬灼得发烫。

“塞满了。”她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刮过木头,“苏蔓套现整容假胸,李涛吃采购返点,刘总监挪款填儿子留学窟窿,还有王鹏泄露绝密报告…”她点开手机,将备份的录音、照片、转账记录文件包发送到慕沉渊邮箱,“‘悦享家’系列检测数据造假、贿赂质检、套取返利全链条的脏…都在这儿了。够塞三口骨灰盒。”

慕沉渊没看屏幕。钢笔尖在支票尾端缓慢拖出深痕,仿佛在凌迟那个金额。“效率很高。”他抬眼,墨色瞳孔深不见底,“明天上午九点,开集团反腐通报会。你,”笔尖终于刺破最后一层纸,停在“¥”符号中央,“来当主讲人。”

“不去。”两个字落地有声。

钢笔凝固。

“我刚挖穿财务部和技术部,明天上台等于竖活靶子。”周然推开椅子站首,“工作完成,后续调查属纪检范畴。”帆布包甩上肩头,她朝门外走去。

“周然。”慕沉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冷得像淬了冰的钉子,“你母亲骨灰盒寄存卡号…”他拉开抽屉,夹出一张印着墓园烫金logo的寄存凭证,“…我续费了二十年。”

门被拉开缝隙的手骤然停住。

“保管费一天一百八,预付十年从经费里扣。”他指腹擦过寄存单上周母名字的烫金凹印,“你下月的工资…”钢笔在空气里虚点一下,像抵住她后脑的枪膛,“…刚好抵足尾款。”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室内阴影如墨汁漫延。周然握着门把的手指骨节泛白。

“对了,”慕沉渊的声音追上来,轻描淡写碾碎最后退路,“明早九点别迟到。我抽屉最底层…”他敲敲漆黑如棺材的实木桌面,“…还备了三支录音笔,给你用正合适。”

门把上的手指一根根松开。门外走廊感应灯惨白的光,在周然后背拖出孤绝如断崖的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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