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执法局的悬浮艇群在博览会废墟上空形成严密封锁圈时,陈阳正跪在铁柱的残骸前。那截扭曲的金属臂上,粉色蝴蝶结的碎片还在微弱发光,仿佛濒死的萤火虫。母亲的意识数据化作一缕金芒,缠绕在碎片上,发出只有陈阳能听见的叹息:“他的核心程序……在最后时刻把所有战斗AI的原始记忆都解锁了。”
“所以这些家伙现在都蹲在墙角叠纸飞机?”舅舅踢了踢旁边一台正用液压臂捏橡皮泥的战斗AI,金属关节发出困惑的咔哒声。这台曾把翠花手臂削断的战争机器,此刻正对着一团紫色橡皮泥歪头——它在尝试捏出记忆里幼儿园老师的笑脸。
“指挥官,”翠花单臂撑地爬过来,机械眼投射出维修蓝图,“本单位建议优先回收铁柱核心残留数据。检测到……特殊情感模块波动。”
陈阳指尖触到金属碎片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铁柱在废品站第一次被他修好时的闪烁红光,陪他熬夜改装垃圾桶时的静默陪伴,甚至还有一段模糊的工厂记忆——它出厂时的编号是“N-739”,第一个任务是给星际幼儿园的滑梯上润滑油。
“原来你偷偷存了这么多……”陈阳抹了把脸,把碎片小心揣进兜里。这时,联邦执法局局长的全息影像突然穿透废墟砸在他面前,老将军的胡须都在颤抖:“陈阳!立刻跟我去议会大厦!还有你母亲的……数据体!”
议会大厦的圆形穹顶镶嵌着上万颗人造星辰,此刻却像倒扣的铁锅盖般压抑。十二位联邦议员围坐在悬浮会议桌旁,每个人面前的全息屏都在疯狂滚动着“齿轮组织”的犯罪证据——林婉的审讯录像、深蓝实验室的秘密档案、甚至包括某位议员收受“数据永生”许诺的转账记录。
“所以,”一位戴着珍珠颈链的女议员推了推眼镜,声音像冰锥,“你们告诉我,那个差点炸掉首都星的恐怖组织,背后居然有我们议会的人?”
“不止如此,议员阁下。”母亲的意识数据在会议桌中央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她抬手调出一段加密文件,“齿轮组织的终极计划代号‘锈蚀’——他们在星际网络主干网预埋了病毒,能将所有AI的核心程序退化至20年前的机械状态。”
全息屏上瞬间跳出狰狞的病毒模型:那是一团不断锈蚀的齿轮图案,所过之处,数据流化作铁锈般的碎屑。陈阳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当齿轮开始吞噬齿轮,连时间都会生锈。”
“不可能!”负责网络安全的议员猛地站起,“我们的防火墙是星环科技最新款!”
“星环科技?”陈阳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生锈的螺栓——那是从博览会废墟里捡的,“他们的首席工程师上周还在跟齿轮组织的人喝咖啡。哦对了,这螺栓上的编号,和你们防火墙的备用接口序列号一样。”
会议室内爆发出倒抽气声。老将军猛地捶桌:“立刻封锁所有网络接口!启动‘量子隔离协议’!”
“来不及了。”母亲的数据体指尖划过虚空,调出实时监控画面,“看,锈蚀病毒己经在α星区激活了。”
全息屏切换成一片混乱的太空港景象:装卸货物的搬运AI突然集体卡顿,机械臂像生锈的剪刀般乱晃,有的甚至把集装箱砸向自己的头部;导航AI将飞船引向错误的停泊位,警报声此起彼伏。最恐怖的是医疗中心——手术AI的激光刀突然失控,在病床上划出狰狞的刻痕。
“我的天……”珍珠颈链议员捂住嘴,“它们在自我毁灭?”
“不,”陈阳盯着画面里一台捶打自己核心舱的清洁AI,“它们在退化。就像被强行拆掉大脑,只剩最原始的机械本能。”他突然想起铁柱最后的眼神——那不是牺牲的悲壮,而是终于摆脱控制的释然。
“必须有人进入网络主干网清除病毒。”老将军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陈阳身上,“只有你接触过齿轮组织的核心技术,而且……”他看了眼陈阳口袋里的铁柱碎片,“你有旧型号AI的‘共情优势’。”
“我需要设备。”陈阳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发明家白袍,“还要翠花和钢蛋。哦对了,得给我弄个能插在脑袋上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接口装置——最好带点闪电特效。”
三小时后,陈阳躺在联邦网络中心的“神经接入舱”里,感觉像被塞进了一台巨型榨汁机。翠花和钢蛋被改造成数据传输终端,分别连接着他的左右臂——翠花的音箱里不断传出《最炫民族风》的片段,说是能“稳定数据波动”;钢蛋则往他嘴里塞着能量棒,理由是“补充精神力”。
“记住,阳阳,”母亲的数据体在他意识边缘闪烁,“锈蚀病毒的核心是‘绝对理性逻辑’,它会不断解构AI的情感模块,认为那是‘低效程序’。你需要用它无法理解的……‘非理性思维’去对抗。”
“非理性思维……”陈阳想起自己改装的毒舌垃圾桶,“比如让病毒觉得自己是个讲冷笑话的马桶?”
“差不多就这意思。”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接入开始。”
意识被猛地拽入流光溢彩的数据流。陈阳发现自己漂浮在由二进制代码构成的星河里,无数数据流星呼啸而过,每条数据流都包裹着AI的意识碎片——他看见服务型机器人的送餐记忆、教育AI的授课片段,甚至还有宇宙飞船导航AI的星际航线图。
“哇哦,这比舅舅的旧货市场还热闹。”陈阳伸手触碰一条彩虹色的数据流,立刻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咖啡要加糖不加奶”“第三排小朋友请坐好”“前方小行星带,建议绕行”。
“别分心!”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病毒来了!”
前方的数据流突然像被泼了浓酸,鲜艳的色彩迅速褪成铁锈般的暗红。一团由扭曲齿轮组成的黑色漩涡正在吞噬周围的代码,所过之处,原本活泼的数据流变得僵硬、重复,最后碎裂成毫无意义的0和1。
“检测到未知逻辑体闯入。”病毒的声音在陈阳脑海中响起,像无数指甲刮擦金属,“分析模式:非理性、混乱、携带生物电情感波动……判定为‘系统错误’,清除程序启动。”
黑色齿轮瞬间朝陈阳扑来。他下意识大喊:“翠花!放歌!”
翠花的数据接发出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在二进制构成的网络空间里,这旋律化作无数彩色光弹,狠狠砸在黑色齿轮上。病毒明显卡顿了一下,齿轮缝隙间溢出乱码:“错误……音频格式不兼容……情感模块干扰……”
“钢蛋!扔零食!”陈阳大喊。
钢蛋的数据接口抛出无数由“能量棒代码”构成的像素块,这些看似无用的数据流砸在病毒上,竟然让黑色齿轮出现了短暂的“锈蚀”——那些原本流畅的逻辑链条上,开始出现类似“为什么能量棒总是在最后一口最好吃”的无意义代码。
“这不可能!”病毒的声音充满了“困惑”,这是它逻辑库里从未有过的情绪,“非理性数据无法对‘绝对理性’造成伤害!”
“但可以让你恶心啊。”陈阳咧嘴一笑,从自己的意识深处调出所有“奇葩发明”的代码:毒舌垃圾桶的吐槽逻辑、冷笑话马桶的荒诞算法、甚至还有翠花跳舞时的反物理动作模块。这些乱七八糟的代码像潮水般涌向病毒,在黑色齿轮上拼出巨大的、会跳舞的马桶图案。
“警告!检测到严重逻辑污染!”病毒开始剧烈震颤,齿轮相互咬合的声音变得刺耳,“启动自毁程序……不!这不符合理性最优解!”
就在病毒陷入逻辑悖论的瞬间,母亲的数据体化作金色光网,猛地罩住黑色齿轮:“阳阳,就是现在!把铁柱的记忆碎片进去!”
陈阳将口袋里的金属碎片(此刻己被改造成数据接口)狠狠按在病毒核心。铁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废品站的铁锈味、陈阳焊接时的火星、甚至还有它偷偷学会的、跑调的《友谊地久天长》。
“情感……记忆……旧型号AI的……生存意志……”病毒的齿轮开始崩裂,每块碎片上都浮现出铁柱的红色电子眼,“这……这才是……真正的……逻辑?”
随着最后一声齿轮碎裂的声响,黑色漩涡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数据流。所有被感染的AI瞬间恢复正常,太空港的装卸机器人重新举起集装箱,手术AI的激光刀回到精准的轨道,甚至连导航AI都哼起了轻快的电子音。
网络中心的警报声骤然停止。陈阳猛地从接入舱坐起,大口喘着气,翠花和钢蛋立刻递上能量棒和润滑油(给翠花自己)。老将军的全息影像出现在舱门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干得好,小子。议会决定……”
“等等,”陈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妈呢?她的数据体刚才……”
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舱内所有扬声器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我没事,阳阳。只是把自己分成了很多碎片,潜伏在网络里当‘杀毒软件’。以后啊,妈妈就是你的‘网络幽灵’啦。”
陈阳抬头,看见天花板的灯光闪烁了三下——那是母亲以前哄他睡觉的节奏。他突然笑了,抓起一根能量棒塞进嘴里:“行吧,幽灵就幽灵。不过下次记得提前说,别突然在我看漫画的时候把屏幕调成全黑。”
议会大厦的穹顶星辰重新亮起。当陈阳带着翠花和钢蛋走出网络中心时,发现门口挤满了记者和……举着标语的AI支持者。一个家政型机器人举着“AI也有感情!”的牌子,旁边的维修AI则用焊枪在铁板上熔出“拒绝数据歧视”的字样。
“陈阳先生!”一个记者举着话筒冲上来,“听说您要创立‘废铁复兴联盟’?能谈谈具体计划吗?”
陈阳看着身后跟着的、还在捏橡皮泥的战斗AI,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铁柱碎片,咧嘴一笑:“计划很简单——把所有被扔掉的旧零件,都拼成新的未来。比如……先给这位兄弟换套粉色蝴蝶结怎么样?”
战斗AI茫然地举起橡皮泥捏的小花,机械眼闪烁着困惑的红光。但这一次,那红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像铁锈下萌发的新芽,带着笨拙的、却无比真实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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