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下的汤锅冒着热气，孟婆刚舀出一碗汤，就见灾厄之门的方向闪过一道白影。她眼皮跳了跳，抬头时，莫忘己站在汤摊前，布裙上沾着草屑，手里捏着片干枯的樱花。
“孟婆奶奶，要碗汤。”莫忘的声音还是软软的，像当年那个总偷喝桂花蜜的小姑娘，可眼神扫过唐寒蓝离去的方向时，掠过一丝冷意。
孟婆慢悠悠倒汤：“今日的汤加了黄连。”
莫忘接过碗，指尖刚碰到碗沿就缩了缩——碗壁烫得惊人，是孟婆故意用灵力煨过的。她低头喝汤，苦涩漫过舌尖时，忽然轻笑：“大黄又叛变了？”
“何止叛变，正摇着尾巴跟唐小子讨桂花糕呢。”孟婆擦着碗，“小丑今早来过，差点把你的宝贝照片钉在槐树上。”
莫忘握着碗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他父亲的任务，倒是执行得勤快。”
“你父亲是让他杀你珍视的，不是让他给你演杂耍。”孟婆瞥向紧闭的灾厄之门，“当年收你权柄，是怕你护着那小子毁了门规，不是让你躲在门后看小丑撒野。”
莫忘把空碗推回去，樱花落在桌上：“我哪敢护着？”她起身时，布裙扫过桌角，带起一阵风，桌上的樱花突然化作灰烬，“我只是觉得，看着他被钢丝划出血来的样子，比当年他看着我被拖进门里，有趣多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大黄的吠叫，混着唐寒蓝的喊声。莫忘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速度往门的方向走，布裙下摆扫过地面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掩饰什么。
孟婆看着她的背影，拿起那只空碗，碗底不知何时凝了层霜，霜花里映着个模糊的影子——是莫忘躲在门后，偷偷往唐寒蓝的口袋里塞治疗伤口的药膏。
她摇摇头，把碗浸进冷水里，霜花瞬间融化。中立派嘛，见得多了，也就懒得说破。毕竟这灾厄之门内外，谁不是揣着半颗真心，演着全套的戏呢？
桥洞下的汤锅刚添了新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唐寒蓝后背的绷带泛出浅红。他捏着那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递给蹲在旁边的大黄：“你说，她当年是不是也喜欢在灾厄之门后藏这种甜东西？”
孟婆正用汤勺搅着锅里的浮沫，闻言慢悠悠道：“老身只知道，有人总趁我不注意，往忘川水里撒桂花蜜。”她抬眼瞥了眼灾厄之门的方向，“甜过头，会坏了汤的本分。”
唐寒蓝笑了笑，指尖着口袋里的照片，边缘的磨损处被他摸得发亮：“孟婆，你说门里……真的什么都忘得了吗？”
“忘不忘，在人心，不在汤。”孟婆舀起一勺汤，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就像你明知道有些事想起来疼，偏要攥着那点念想不放。”
大黄突然竖起耳朵，往门的方向低呜了一声。唐寒蓝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灾厄之门的阴影里站着个白裙身影，正望着这边出神，发尾被风掀起，像只停在门边的白鸟。
“那是谁？”他刚要起身，就被孟婆用汤勺敲了敲手背。
“过路的。”孟婆把一碗热汤推到他面前，“喝你的，凉了就苦了。”
门后的莫忘没动，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角。她听见唐寒蓝提起“她”时的温柔，看见他摸照片时的小心翼翼，连大黄那叛徒都得了他半块桂花糕——这些画面像细针，扎得她心口发闷，却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首到袖口的银链突然发烫，才惊觉自己站了太久。
那是父亲给的禁制，只要她对唐寒蓝流露出半分旧情，就会灼得她皮肉生疼。
此刻，灾厄之门最深处的王座上，前任主上正捏碎了手里的玉杯。黑曜石地面溅满青绿色的汁液，是他刚用来占卜的冥河之水，杯底的水纹里，正映着莫忘望着桥洞出神的样子。
“废物。”他低骂一声，声音里裹着冰碴，“收了权柄，还学不会死心。”
旁边侍立的阴影瑟瑟发抖，不敢接话。谁都知道，主上最恨的不是莫忘当年护着唐寒蓝坏了门规，而是恨她到现在还对那个凡人牵肠挂肚——恨她宁愿被小丑欺辱、被禁制灼烧，也不肯亲手斩断那点念想。
王座后的石壁突然渗出黑血，凝成一行字：小丑己在槐树下布好钢丝阵。
前任主上冷笑一声，挥手抹去血字：“让他闹。闹到那丫头亲眼看着心上人变成碎块，或许才能记起自己是谁。”
桥洞下，唐寒蓝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空碗递给孟婆：“明天还来。”
孟婆接过碗，看着他牵着大黄走远，才转头看向门的方向，白裙身影己经消失了，只在门边留下片被踩碎的桂花花瓣。她弯腰拾起花瓣，扔进汤锅，浮沫翻涌间，不知是在给谁添那一味名为“舍不得”的药材。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RZZ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