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门的缝隙里先渗出血色的雾，接着是甲胄摩擦的脆响。唐寒蓝刚把最后一块桂花糕揣进兜里，就见门内走出列列黑影——甲胄上凝着百年不化的霜，手里的长枪泛着死气，每一步踩在地上，都留下个冒烟的黑印。
为首的阴兵摘下面甲，露出张没有瞳孔的脸，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此界非吾土，吾等寻归途。”
莫忘站在门旁，权柄在体内翻涌却碰不到他们分毫，脸色瞬间白了。这些阴兵是灾厄之门最古老的守卫，早在她父亲掌权前就己存在，不受任何主上节制，只认“王土”二字。
“门内才是你们的归宿。”她攥紧了袖中的银链，试图用主上的威压逼退他们，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嗤笑。
“王土己毁。”阴兵的长枪指向天空，枪尖映出破碎的幻象——崩塌的城池、燃烧的旗帜、还有个戴着王冠的身影，在火海里化作飞灰，“三百年前，吾等的王国被忘川水淹没，只剩这点残魂守着空门。如今门自己开了，是时候去找新的王土了。”
唐寒蓝看着那些阴兵踏过忘川河的水面，河水在他们脚下凝结成冰，冰面下浮出无数挣扎的影子，全是被他们拖入水底的亡魂。他突然想起孟婆说过的话：“灾厄之门关着的，从来不止是恶人，还有些连死亡都困不住的执念。”
莫忘的权柄撞在阴兵的甲胄上，像石子投入深潭。她看着那些黑影往人间的方向移动，长枪划破的空气里飘着铁锈味，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恐慌——这些不受管制的阴兵，一旦踏入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要找的王土，早就不在了。”孟婆不知何时提着汤锅出现，汤勺在碗里搅出漩涡，“三百年前那场洪水，连忘川河都改了道，哪还有什么王国？”
阴兵的脚步顿住了，没有瞳孔的眼眶转向孟婆，声音里带着死寂的茫然：“那吾等……该去哪里？”
“哪里来，回哪里去。”孟婆将一碗汤泼在地上，汤水渗入泥土的瞬间，地面裂开道缝隙，里面传出古老的战歌，“你们的王土，早就在你们守着空门的年月里，变成了滋养忘川草的养料。”
为首的阴兵沉默了很久，突然举起长枪，对着天空刺了下去。枪尖崩碎的瞬间，所有阴兵的身影都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
“原来……我们早就没有家了。”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灾厄之门“吱呀”一声，自己缓缓合上，门面上的裂痕里渗出金色的光，像谁在门后，悄悄补好了那道缺口。
莫忘望着紧闭的门，突然摸了摸胸口——那里的银链不知何时断了，断口处闪着和门内一样的金光。
唐寒蓝走过来，递给她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他们说的王国……是不是和你有关？”
莫忘咬了口糕，甜腻的味道漫过舌尖，却没回答。她只是看着门面上那道淡去的裂痕，像在看一个被遗忘了很久的梦。
孟婆收拾着汤锅，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灶膛里的火星最后跳了跳，终究还是灭了，只留下一缕青烟，慢悠悠地飘向灾厄之门的方向，像在替谁，说一句迟来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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