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的穹顶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光，王站在雕花铁门外，玄色龙纹袍拖过草坪，惊起一片飞鸟。他身后的空气还残留着灾厄之门的雾霭，袍角沾着的忘川草籽，落在地上就生根发芽，缠上了门前的石狮。
“砰！”
首升机的炮弹在他身侧炸开，气浪掀飞了百米外的旗杆，他却连眼皮都没抬，指尖拂过沾染的硝烟，像掸掉一粒尘埃。防御罩在他周身泛着淡金的光，那是三百年前，阴兵用血肉为他铸成的“不灭铠”，别说飞机火炮，连忘川河的蚀骨水都奈何不得。
总统府的卫兵举着枪围上来，手都在抖。他们见过恐怖分子，见过变异怪物，却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穿着古装，眼神却像从千年的尸山血海里捞出来的，冷得能冻裂子弹。
王终于抬眼，目光扫过白宫的圆顶，又落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上，突然开口，语调抑扬顿挫，像戏台子上的老生：“此乃何处？眼下……可是大秦的天下？”
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所有喧嚣，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有年纪大的学者突然瘫坐在地——这语调，这用词，分明是秦汉时期的雅言，带着咸阳古城的土味。
“疯、疯子！”总统躲在防弹玻璃后，对着对讲机嘶吼，“开火！给我往死里打！”
导弹呼啸而来，在防御罩上炸成绚烂的光团。王看着那些迸发的火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嘲弄，也带着茫然：“尔等的‘烽火’，倒是比当年的狼烟亮些，只是……少了些章法。”
他往前走了两步，铁门上的尖刺在他靠近时自动弯折，像臣子跪拜君王。“赵高呢？李斯呢？”他继续问道，语气里添了些不耐烦，“让他们出来回话！朕的阿房宫，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人群里炸开一片哗然。有人拿出手机搜索“大秦”“赵高”，屏幕的光映着他们惊骇的脸——这位从灾厄之门走出来的“王”，怕是困在三百年前的梦里，连王朝更迭都不知道。
王看着那些亮闪闪的小方块，眉头皱了皱：“尔等手里的，是何物？比朕的传国玉玺还亮？”
他抬手想去碰最近一个卫兵的手机，防御罩无意间扫过，那手机瞬间化作齑粉。卫兵吓得瘫倒在地，他却像没看见，只是望着白宫的圆顶，眼神渐渐沉下去：“看来……是改朝换代了。”
语调依旧像唱戏，却添了些说不清的苍凉，像戏文里唱到“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调子。
远处的桥洞下，孟婆正用汤勺敲着锅沿，听着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报道，突然笑了。她往汤里多加了勺桂花，慢悠悠道：“三百年不看黄历，活该迷路。”
汤锅里的桂花打着旋，像在替某个刚到人间的王，数着这早己不是他天下的、陌生的日头。
白宫的紧急电话线路里，总统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混着背景里急促的脚步声：“北京吗？立刻！马上！你们必须为那个……那个穿着龙袍的疯子负责！他毁了我们的首升机，炸坏了西翼走廊，还有防御系统的损失……总计七百二十亿！必须赔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平静的反问：“您说的‘疯子’，是不是穿玄色龙纹袍，说话像唱大戏，还问赵高李斯在哪的那位？”
总统一愣：“你们知道他？”
“古籍里记着呢。”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三百年前从灾厄之门走丢的主，不是我们国家的人，也不归任何政府管。您要是实在要赔，不妨试试打这个电话——”一串数字报出，尾号是“忘川河88号”。
总统捏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你在耍我！那是阴间的号码！”
“所以啊。”对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既不是现世的人，也不是哪个国家的公民，您向谁要赔偿呢？不如……请位懂戏的老先生过去，陪他聊聊大秦的旧事？说不定他高兴了，自己就走了。”
电话被挂断时，总统还对着忙音咆哮。而太平洋彼岸的古籍研究所里，老教授放下电话，看着电脑屏幕上刚解密的竹简照片——上面刻着那位王的生平，最后一句是“好秦腔，喜论政，常以戏言问世事”。
桥洞下，孟婆正听着收音机里的报道，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河边喊：“老王，听见没？人家要你赔七百二十亿呢！你那身龙袍要是能拆下来当金子卖，说不定够赔个零头。”
河面上的雾气晃了晃，像是谁在里头翻了个白眼。
唐寒蓝啃着桂花糕路过，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他要是知道自己三百年后的‘第一笔账’是赔导弹钱，怕是要气回忘川草里。”
孟婆舀起一勺汤，看着汤面里自己的影子，慢悠悠道：“赔不赔的，他心里怕是只惦记着——这天下，怎的连唱秦腔的戏台子都换了模样？”
汤勺搅出的涟漪里，仿佛映着个穿龙袍的影子，正对着白宫的圆顶，一脸困惑地比划着戏台的架子，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老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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