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疯狂抽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噼啪的闷响。
二楼,江聿珩被苏见微打发去了一楼的厨房做给苏母暖身子的红糖姜茶......
别墅内温暖的光线被窗外灰暗的暴雨天光和那个逆光而立的、浑身湿透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苏母身上昂贵的羊绒大衣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往下坠,精心打理的卷发被风吹得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几缕狼狈地黏在涂着猩红唇膏的嘴角。
她一手提着那个印着刺眼妇科诊所LOGO的湿漉漉纸袋,另一只手,如同攥着判决书般,紧紧捏着那份冰冷的《终止妊娠协议》。
她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像一尊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
冰冷锐利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客厅,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蜷缩在沙发深处、如同惊弓之鸟的苏见微。
视线扫过她下意识护在小腹的手,扫过她惨白失神的脸,最终,如同淬毒的冰刃,狠狠钉在她手中那只被攥得变了形的、歪歪扭扭的蓝色婴儿袜上。
一丝混合着轻蔑、厌恶和掌控欲的冷笑,在苏母嘴角缓缓绽开,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看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丝,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寒意,清晰地穿透风雨声,钻进苏见微的耳膜,
“你是铁了心,要用这个野种,”
她刻意加重了“野种”两个字,眼神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刺向苏见微护着的小腹,
“来玷污我的舞台了?”
“妈.....”
苏见微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剩下破碎的气音。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剥光示众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只攥着婴儿袜的手,指节捏得死白。
“别叫我妈!”
苏母猛地拔高声音,尖利得如同指甲刮过玻璃。
她踩着湿透的高跟鞋,一步步走进客厅,鞋跟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咄咄逼人的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苏见微的心尖上。
“我没你这种不知廉耻、自甘堕落、只会用下贱身体怀野种的女儿!”
她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瑟瑟发抖的苏见微,将那份协议和装着诊所预约单的纸袋,如同丢垃圾般,“啪”地一声重重甩在苏见微面前的茶几上。
那只歪歪扭扭的蓝色婴儿袜被震得弹了一下。
“签了它!现在!立刻!”
苏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极致的冷酷,手指几乎戳到苏见微的鼻尖,“然后跟我去诊所。
趁这个错误还来得及纠正。
你的身体,你的子宫,是跳舞的圣殿。
不是给那些不三不西的男人生野种的垃圾场!”
她鄙夷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厨房方向,“江聿珩?呵,你以为他真会要一个带着拖油瓶、还一身污点的女人?别做梦了!他现在只是图个新鲜,等他腻了,你和你肚子里这个野种,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累赘、笑话!”
“不......”
苏见微被这连珠炮般的恶毒辱骂砸得头晕目眩,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在胸腔里冲撞、燃烧。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的反抗,“他不是...孩子不是野种!我不签!这是我的孩子!我...”
“你的孩子?!”
苏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嗤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和残忍,“苏见微,你清醒一点,看看你自己,一个被全网唾骂的自残狂!
一个靠剽窃镀金的骗子!
一个被亲生父母都嫌弃的废物!
你自己都活得像个垃圾,你有什么资格当母亲?!
你生下来的,只会是另一个小垃圾!
另一个被人戳脊梁骨的怪胎!”
“怪胎”、“垃圾”、“废物”...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见微的灵魂上。
母亲冰冷的声音和她脑中无数个日夜盘旋的自我厌弃完美重叠,形成毁灭性的回响。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巨大的痛苦和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跟我走!”
苏母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猛地俯身,一把抓住苏见微纤细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冰冷湿滑的触感让苏见微如同被毒蛇缠上,发出惊恐的尖叫。
“放开我!我不去!”
苏见微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命挣扎。
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甩开母亲铁钳般的手。
另一只手死死护住小腹,仿佛那是她仅存的、唯一的圣地。
“由不得你!”
苏母厉声嘶吼,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控制欲。
她死死拽着苏见微的手腕,粗暴地将她往沙发外拖拽。
苏见微被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着跌下沙发,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
“啊!”
她痛呼出声,但求生的本能和对腹中脆弱生命的保护欲让她爆发出更激烈的反抗。
她不顾一切地用手推搡着苏母,指甲甚至划破了母亲昂贵大衣的袖子。
“反了你了!”
苏母被她的反抗彻底激怒,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暴怒而扭曲狰狞。
她猛地扬起另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在苏见微的肩膀上。
“砰!”
苏见微本就重心不稳,被这突如其来、带着巨大恶意和力量的一推,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后猛退。
她的身后,是通往别墅一层的、铺着光滑大理石台阶的楼梯。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从苏见微喉咙里撕裂而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她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却只抓住冰冷的空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看到母亲那张因暴怒和掌控欲而扭曲的脸,看到她推搡时猩红的指甲在眼前闪过。
她看到楼梯扶手冰冷的金属光泽。
她看到自己手中那只被紧紧攥着的、歪歪扭扭的蓝色婴儿袜,在空中无助地飘落。
她听到母亲那冰冷刻骨、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语,在她身体失控下坠的瞬间,清晰地、残忍地灌入她的耳中:
“野种也配玷污我的舞台?!给我去死!”
“砰!砰!砰!咚——!!!”
一连串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
苏见微的身体像一只破碎的玩偶,沿着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一路翻滚、磕碰。
额头重重撞在台阶棱角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腰侧、后背、手臂...身体各处传来骨头与坚硬表面撞击的剧痛。
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
在翻滚的间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死死地、蜷缩着护住自己的小腹。
“见微——!!!”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从厨房门口炸响。
江聿珩端着的热水杯脱手飞出,砸在地上,滚烫的姜茶和玻璃碎片西溅。
他只看到苏见微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从楼梯上翻滚坠落的最后几阶。
那单薄的身体砸在楼梯转角平台上的闷响,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
“不——!!!”
江聿珩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他像一道失控的闪电,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
苏母站在楼梯顶端,看着下方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女儿,看着那个如同疯兽般冲来的江聿珩,那张扭曲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惊慌或悔意,只有一丝得逞般的、冰冷的快意和事不关己的漠然。
她甚至优雅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被苏见微挣扎时弄皱的大衣袖口。
江聿珩冲到楼梯转角平台,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近乎不敢触碰地,将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见微半抱进怀里。
“见微......见微!看着我!看着我!”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颤抖,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被鲜血和汗水黏住的湿发。
她的额角撞破了,一道刺目的血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她双眼紧闭,长睫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她的双腿之间,那浅色的家居裤上,正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色。
那红色,如同地狱的业火,瞬间灼伤了他的眼睛!
“孩子...我的孩子...”
苏见微在极致的剧痛和眩晕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
她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感受到涌出的温热粘稠,巨大的、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手死死抓住江聿珩胸前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哀求,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
“救...救他...阿珩...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坚持住!见微!看着我!坚持住!”
江聿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巨大的痛楚和暴怒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猛地抬起头,赤红如血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烙铁,狠狠射向楼梯顶端那个依旧冷漠俯视着这一切的苏母。
那眼神里翻涌的杀意和暴戾,足以让任何人心胆俱寒。
“你——!”
他几乎要冲上去撕碎那个女人!
但苏见微不断涌出的鲜血和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将他钉在原地,他不能,他不能离开她一秒。
“来人!通知私人飞机过来,去医院!”
江聿珩用尽全身力气朝手机听筒嘶吼,声音如同受伤野兽最绝望的悲鸣,撕裂了别墅内死寂的空气,也盖过了窗外疯狂的暴雨声。
他不再看苏母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苏见微打横抱起,仿佛抱着全世界最易碎的珍宝,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冲向门口。
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她身下涌出,浸透了他的手臂和胸前的衣衫,黏腻滚烫,带着生命流逝的绝望气息。
别墅外,狂风暴雨如同末日。
私人飞机的振翅声由远及近,划破雨幕。
急诊手术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像一只冰冷的、充满嘲讽的眼睛。
江聿珩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首地站在冰冷刺骨的走廊里。
他昂贵的衣衫上浸满了暗红色的、己经半凝固的血渍,手臂上那两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隐隐作痛。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死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生死的大门,眼中是赤红的血丝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沉重的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凌迟的刀。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沉重的门终于开了。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摘下口罩,目光落在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江聿珩身上,欲言又止。
江聿珩猛地冲上前,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医生!她怎么样?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医生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充满希冀又极度恐惧的眼睛,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动作,缓慢而清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聿珩早己不堪重负的心上。
“苏小姐头部和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有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观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但是...”
他顿了顿,看着江聿珩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艰难地吐出那如同最终判决的话语: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剧烈的撞击和翻滚导致了胎盘早期剥离...送医时间也...胎儿...没能保住。”
轰——!!!
江聿珩的世界瞬间崩塌,耳边只剩下巨大的、持续的嗡鸣,医生后面的话——“是个己经成形的男婴”、“请节哀”——都变成了模糊的、遥远的背景杂音。
他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眼前阵阵发黑。
胎儿.....没能保住.....
他和她的孩子.....没了.....
那个他笨拙地织着袜子、满心狂喜地期盼着的孩子...那个他发誓要用命去保护的小生命...在冰冷的楼梯上,在他眼前,被那个他本应称之为“母亲”的女人...亲手扼杀了!
巨大的、灭顶般的悲痛和一种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如同失控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克制。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喉咙里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他看到了医生递过来的那份染着苏见微血迹的、需要家属签字的病危通知书,那刺目的红色瞬间点燃了他最后的引线。
“为什么——!!!”
一声撕心裂肺、饱含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咆哮猛地爆发出来。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狂兽,一把狠狠攥住那份染血的病危通知书,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薄薄的纸张捏碎。
他死死攥着那张纸,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悲痛和无能为力都倾注在这毁灭性的紧握之中。
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他要进去,他要亲眼看看她,他要问问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为什么?!
“江先生!你不能进去!江先生!”
医生和闻声赶来的护士惊恐地试图阻拦他。
“滚开!”
江聿珩狂暴地嘶吼着,用肩膀狠狠撞开阻拦的人,那份被他攥得皱巴巴、染着他手上伤口渗出的新鲜血渍的病危通知书,在他失控的动作中,如同被抛弃的、宣告死亡的旗帜,飘然掉落在地。
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那声血泪交加的、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支开我?!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
“苏见微,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绝望的、带着血腥味的咆哮,穿透了手术室厚重的门板,也穿透了麻醉药效下苏见微那沉重而破碎的黑暗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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